已是深夜时分,喧闹的丝竹声渐隐渐远,从清凉殿前高高的汉白玉栏杆往下看时,只见夜幕中繁星似锦,空中一弯银月高挂,远处的殿宇楼阁在群山掩映中平白多了几分清逸悠远,这种景色在皇城中等闲是不多见的,钟毓一时不由贪看住了,却听得一声传来:“钟才人。”
钟毓惊愕转头,却见是樊郴站在她不远处,莹白冰凉的月光洒下来,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如雪,钟毓微微屈膝,垂首道:“妾身见过汾阳侯。”
樊郴面色有些许踟蹰,沉默了许久才涩声道:“韩贵嫔………究竟……..?
钟毓冷然一笑,直起身子直盯着樊郴,丝毫不掩自己的厌恶之色,冷声道:“个中缘由侯爷自己还不清楚吗,何苦装作自己毫不知情的样子。”
樊郴面色讶然,不解问道:“才人为何会这样说,我也是数月前接到消息,方知她……..”
说道这里,樊郴眼中浮现出极痛苦的神色,伤痛之意不言而喻。
“我知她身子一向不好,却从未想过她去的这般猝不及防,故而心中一直存了疑虑,今日特来相问才人。”
“侯爷若真想得知真情,大可回去自问自家夫人,自可明白。”
樊郴愣了片刻,失声惊道:“夫人,怎会是她?不会,她与贵嫔乃是亲姐妹,怎会做出此等手足相残之事?”
虽是如此说,可樊郴的神色却越来越挣扎,温文尔雅的面庞此时不免多了几分惊惶痛苦之色,钟毓冷眼瞧着,心中也不免难过,她又何曾想过,害韩姐姐性命的,会是她的亲姐姐呢。但愿有一日,她与阿洛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侯爷心中便当真没有半分疑过吗,为何还要来问妾身,抑或是在侯爷心中,令夫人最是贤惠的一个人,这些年来与侯爷举案齐眉,琴瑟和谐,侯爷是万万不会相信令夫人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毒手,只可怜韩姐姐,一腔真心,到头来终究是付诸东流了。”
心中愈发悲凉,摇了摇头也不理会樊郴面色,转身离去。
回到笙月楼中时已是深夜时分了,一整日里奔波劳累,钟毓只觉累的慌,草草梳洗罢便歇息了。
笙月楼故名思意,乃是临雁栖湖临修建的小楼,夜半可听得潺潺水声不断,此时正是荷花盛开之时,并着一股极淡的幽香,一丝一缕的飘进来,极是宁静怡人,钟毓半梦半醒之间,却隐约听得有女子哭泣之声传进来,却听的不大真切,扰的人睡意也去了几分
钟毓不觉翻身坐起,轻声叫道:“碧烟。”
片刻后床边的素罗帐子便被人掀起,一张带犹着困意的脸看着钟毓,嘴里咕哝道:“今晚是奴婢当值,碧烟姐姐已经歇下了,才人可是要出恭?”却是小丫鬟心儿。
“外面是何人喧哗?”
心儿往外瞅了一眼,面上也带了些疑惑之色,道:“按说雁栖湖地处偏远,平素无人来此,这大半夜的,谁扰才人清梦,奴婢这便出去瞅一眼。”说着便要起身出去,钟毓忙抬手止了。
“罢了,还是我出去瞧一眼吧。”说话间便起身披衣下来往外走去。
骊山树木极为葱茏,白日里瞧着倒觉不出什么,可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一阵阵凄凉的哭泣之声从水面飘来,伴着四周影影幢幢参天的古树,只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凉风如水,吹过钟毓露在外面的脖颈,不由让她打了个寒颤,身后的心儿声音颤抖道:“才人,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这声音听的人怪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