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朴典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果断地一甩拂尘,跺脚跃上半空,冲四面传音道:“天云弟子听令,三级以上者,速随我进城救人,其余人在此御敌。”说完便再也不管其他,首当其冲往城中掠去,身后自有弟子紧跟而上。
刚进入城中,便有两只青面獠牙的魔兽从一旁窜了出来,呲牙对着朴典一行人,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怒叫声,隐隐有警告之势。
狂剑上前一步,在朴典耳边说道:“掌门,有点不对劲,这不像是外边来袭的魔兽。反而像是……”
“是隐居在洛蚵山上的魔兽。”朴典一语道破。
此话一出,身后众人皆是惊目膛舌,满脸的不信。
一长着山羊胡须的老者道:“洛蚵山的魔兽与人类已和平相处了几十年,怎么会突然……难道这些魔兽也要……”
“不好说,”乱雨出声打断了那老者的话,“现在关键是找到那个人,他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众人闻言,皆看向朴典,等待他下达命令。
但朴典仿若不知,他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前面的两只魔兽,双眸沉寂得犹如一潭幽深的死水。在他的注视下,两只魔兽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恐惧般,一边低吼着,一边颤抖着往后缓缓退去。
“先去墨家。”良久,朴典缓缓开口。众人受命,火速朝墨府赶去,而那两只魔兽只怒目盯着他们离开,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这边刚刚赶到,墨府中央的上空便突然绽开了一朵紫色的烟花,正是天云山的联络信号。乱雨喜道:“是竹青她们,看来已经找到人了。”朴典虽然没有说话,但面色也缓和了不少。这时,已有穿着青竹阁服饰的女弟子朝这边过来,双方打过招呼,那女弟子便恭谨地领着众人往府中烟花处走去。
一路上所到之处,皆被破坏成了废墟,整个墨府几乎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
众人赶到的时候,竹青她们正忙着将周围几只魔兽的尸体聚集起来,然后将一方空气凝结成实体,像一只大桶般把魔兽盛在了里面。
许嘉站在不远处,指手画脚地说着些什么,而墨连则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的废墟,一动也不动。
他难得地披了件黑色的斗篷,斗篷下隐约可见破烂不堪的衣衫,头发凌乱,配合着斗篷随风张扬,看上去像极了游走天下,历经沧桑的行客。
朴典扭头叫来乱雨,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乱雨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消失不见了。
狂剑不满地冲乱雨哼了两声,又对朴典道:“掌门,你有什么事不如找我狂剑,乱雨那小子跟个娘们儿似的,会把事情搞砸的。”
朴典闻言淡淡道:“可是他目前还从未搞砸过任何事情,反倒是你,空有一大把子力气,成事不足。”后面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但狂剑的脸色却已红的像猴屁股,身后的人见了他的窘迫的样子,皆忍不住嗤嗤地笑了出来。
狂剑找乱雨的晦气不成反倒自己成了笑料,不禁又羞又恼,大吼一声跑开了。
*
墨连站在一堆废墟边上,平静地看着扎在土里仅露出“天地”两个字的鎏金大匾,他的眼眸幽深如夜,平静无波,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一定会惊奇地发现,那双墨色的眸子,穿过最外一层的茫然,里面是让人心悸的平静,好似天空中密集的黑云,你永远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或者下一步要做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它爆发起来,将是所向披靡的,没有人能让它停止,除非太阳出来。
而现在的墨连,毫无疑问就是处于这种状态下,假如他异常愤怒或异常哀痛地闹一闹还好,毕竟突然之间就不明不白地家破人亡了,说明他还是正常的孩子,人们就还有办法哄他高兴。
然而如今,他不哭也不闹,万分懂事地呆在一边看大家处理后事,人们突然就不知从何处下手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当墨连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他便会变得很沉静,再严重的伤痛和打击都无法压倒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墨连弯腰从折断的牌匾上掰下一点碎木,用手帕小心地包好放在怀里。
竹青她们和赶来帮忙的狂剑他们一起,终于将魔兽尸体聚集到了一起,因为有毒,移动受到诸多限制,所以弄起来也就费了点时间,但现在好在已经完成了。
乱雨不知何时回来了,见墨连望过来便朝他招了招手,墨连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
那边狂剑兴致勃勃地围着空气凝结成的气墙转悠,抽空还不忘夸赞两句竹青,“行啊小娘子,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不过你弄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竹青抿唇一笑,道:“此兽名为五毒怪,与传说中的精怪五毒兽乃是同宗,虽然毒性远远不如那五毒兽,不过用它来毒毒其他的魔兽倒还是可以的。我如今就是要把它们的尸身焚烧成灰烬,到时把剧毒的骨灰当成暗器来用,岂不很好。”
狂剑打了个哆嗦,看了眼一脸温柔的女子,赶紧接话道:“那你快开始吧,别耽误时间了。”竹青也不啰嗦,拿出喷火葫芦就开始放火,同时再次凝结空气,将魔兽尸身严严实实密封了起来,这样毒素就不会扩散到空气中了。
见墨连走到跟前,乱雨笑道:“别看你竹青师傅平时这么‘敢作敢为’,可事实上她可最怕黑了,一到晚上,便缩在窝里不敢出来呢。”
墨连点了点头,半晌又问道:“我师傅呢?怎么不见他?”
乱雨扫了遍人群,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又被安排干什么去了吧,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不必担心他。”
接着两人便都沉默了起来,乱雨几次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墨连终于忍不住说道:“乱雨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
乱雨尴尬地笑笑,道:“墨连,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老这么憋着,会憋坏的。”
“习惯了。”墨连淡淡出口,乱雨却一阵愕然,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心情一时复杂到极点。
他稍稍整理思绪,道:“墨连,你爷爷……”
“我知道,爷爷他做的很对,”墨连道,“小虎都传信告诉我了,他说他们已经顺利离开了洛蚵城,现在正准备往西南方向走,爷爷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就会回来。乱雨师傅,爷爷他真的很厉害,在危机面前还能精确地做出正确的选择,并有条不紊地将其进行下去,”
“我是爷爷的孙子,也要做点什么才好,我不能再在大家的羽翼下偷生了。”墨连注视着乱雨,眼里闪耀着莫名的光芒,“我要保护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