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蝶目光呆滞，傻愣愣地盯着乔一，在确定耳朵没出错后使劲摇了摇头。
乔一本来也只为了引开话题，见她摇头，便独自“享用”起来。不过说实在，饭食的味道着实不敢恭维。
米饭显生，嚼在嘴里还有咔嘣声；菜却煮得稀烂，哪是茎哪是叶都分不出。
她喉咙有伤，吞咽时难免费力。可一想到大半夜了，人家还干巴巴候着，勉强加快了速度。最后递给金蝶的碗瓢已经被她舔得极其干净。
金蝶收拾东西装入篮子，离开前还躬身向乔一道别。乔一在家粗活累活干惯了，被金蝶这么一伺候，反倒浑身不自在。
……
夜里，天冷得更甚。屋内的物件全泛着寒气，外边的风在树枝间穿行，发出阵阵虎啸声，乔一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眠。
本在做梦，她却徒然惊醒，耸着鼻子嗅了嗅，的确有那么些熟悉的香味。乔一神经抽着，抓起外衣披上，果断跳下床，顺手提起烛台护在胸前。
“倒是机灵。”未见其人，一听这妖媚的声线即可知晓来者，不是羽夫人还能有谁！
二开的木扇门突然敞开，等待多时的冷风正好得了空子，使出吃奶的劲往屋里钻。
乔一衣着单薄，忽然受冻，两行鼻涕挂上了嘴。许是羽夫人想要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入场，等风把树叶吹得满屋飞舞，她才进了门。脚步扭得零乱至极，偏偏她又不自知。
乔一心里的阴影还未完全退却，惊得不自觉向后闪退几步，神色却是蒙眬。“羽~夫人，这么晚来此，可有何要事？”
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乔一如是想到。
“你不怕我？”羽夫人头次碰见这般女孩子。面前站着差点杀掉自己的仇人，还能面不改色、从容应对。
乔一点点头，“自然是怕的，只是怕也无用。”
羽夫人仿佛听了个了不得的笑话，用纹着仙鹤的袖子捂着脸笑道，“这还差不多。我到的不是时候，把你给吵醒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些没。”说罢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指向乔一，白玉一般的肌肤上点着鲜红的指甲。
“多谢夫人关心，已无大碍。”冰湖水疗效显著，只一个时辰，她体内残存的毒已消了八分。更何况乔一的恢复速度本就异于常人，眼下只剩些外伤未褪。
“你不怪我？”羽夫人越发疑惑了，眯着眼上下打量。
“夫人伤我起因乃误会，况且我当时未能说出实情。怪罪不过是给自己徒添烦恼。”说这话的乔一像个历经世事的老人。
“呸呸呸，我这说的是什么话。恶婆娘，滚滚滚……总有一天，我得挠破你的脸，把你扔酸染缸里！”乔一心中怒吼。
不过她的面色依旧波澜不惊，反问道：“夫人又为何要收留我？”
“不为什么，当做件好事呗。”羽夫人手里提着她那柄长烟斗，烟管在各个手指间灵活地流窜，“你心胸如此，我又怎能小肚鸡肠。伤因我起，自当救治。”
乔一自然不信她假惺惺的鬼话，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起杀心的人，竟还敢谎称做好事，简直不要脸。不过乔一不蠢，她哪会正面与羽夫人起冲突，面上仍是一副乖巧。“那乔一谢过夫人了。”
羽夫人似是没料到乔一的反应，玩味地盯着她不放，“难得见到个识相之人，小小年纪，可造之材。”
“对了，我都忘了正事。你看看这个。”羽夫人念符取物，向乔一扔出一卷米黄色羊皮纸。
乔一接过，解去外封的麻绳，展开后成了窄长的一幅。内容不多，一眼扫去便知大概。
“这是复刻版，里面记的是十五年前外派任务的女性名单。不必抱太大希望，当时派下去的族人大多未记载，要寻找到你母亲实在不易。”
接着立马变换神情，眉心皱在一点。“当年凶兽暴乱，恕我直言，或许他们早已离世。就算还在世上，你生在人族，十五载已逝，难啊！”听起来更像是她死了爹妈。
“乔一先谢过夫人费心寻找。夫人不必为难，对此我本就不抱希望，没有难过之说。况且无父无母多年，有无他们并无区别。”
这倒是乔一今晚说的唯一实话。当初要不是乔老根硬逼她前来，她可没兴趣找什么父母。一个人快活自在，突然来两个陌生人喊爹喊娘，不给他们白占便宜了。
羽夫人看不透乔一的心思，只觉这姑娘冷静得可怕。“你愿意这样想最好。连我都找不着，富总事那边必定也得不到线索。你以后就跟着我，当我羽氏门人，我必会好好待你。”
这话乔一听得半真半假，但好歹不算坏事，缓缓吐了口气。又想起两位大人的留话，既然回不去，也许暂时留在羽府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这里有吃有喝，羽夫人不嫌我麻烦，我就继续待着，可夫人确定这桩买卖不亏？”
羽夫人对乔一的态度十分满意，嘴角带着浅笑：“哪有十拿九稳的买卖，不过我的赌运向来不错，亏也亏不到哪去。”
“富总事那边，是否会怪罪两位大人？”才相识两日，也算是共患难了，又何况自己还欠他们一条命，乔一真不希望两人因自己受到责罚。
“不会，他们两人滑头着呢，肯定把罪全推我身上。”羽夫人撇撇嘴，“你以后就是我羽府门人了，别对他们抱有幻想。”
“我该做些什么？”乔一不懂好好一个问题她竟也能扯到男欢女爱上去，所以直接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
“你说你一个小丫头这么精明干什么？”羽夫人弹上乔一的脑门：“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便说来。你就一个任务，成才。”
经羽夫人的碰触，乔一身子抖了抖，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像毒蛇，冰冷冷的。“成才后呢？”
“帮我做一件事。安心，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你违背良心和道义。不过此事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太远。”羽夫人的目光逐渐柔和，看得她直起鸡皮疙瘩。
“自当尽力。”乔一双手抱拳，摆出一副“属下忠心耿耿”的姿态。
呸呸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