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张尖嘴猴腮的脸,从诊室的门外探进来,安若的嘴角僵硬的抽了几下。
她本想给来人一个微笑,却笑得说不出的勉强。
不过,对于在她身上,从没讨到过好的吴威凡,这样一个微笑,一杯安若亲手冲泡的咖啡,就足以令他受宠若惊,欣喜若狂。
吴威凡那个小霸王的儿子病了。
不过是咳嗽、流涕一类的小病。安若蹲在小霸王面前,忽略这熊孩子故意用脚尖不停踢着自己的膝盖,耐心的帮他检查完。
一边坐回到办公桌后,开着处方,一边精明的瞅了眼吴威凡,“对了,上一次听说你的舅舅从狱里出来,他犯了什么事呀!”
吴威凡正愁和她没话说,见她主动挑起话题,连忙殷勤地说,“也就是……没走正规渠道,从海上弄了点东西进来。”
那不就是走私吗?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安若不由在心里嗤笑一声。
吴威凡接着讨好的说:“当时,也不知是哪个烂嘴巴的东西把他举报了。他一直说,如果让他查出来,非拧掉对方的头不可。”
安若灵机一动,恰到好处的冒出一句:“这多半是熟人干的吧!”
吴威凡不解地眨了眨三角眼。
安若嫣然一笑,“你忘了,五年前,你不是被郝姑父敲破的头吗?听说,他和你舅舅私交不错,对了,你舅舅从海上偷运东西的事儿,他也应该有参于吧!”
安若半诡半诓,觉得是时候,该让他们几个坏东西狗咬狗了!
“原来是这个老家伙干的呀!”吴威凡听到这儿,果然恍惚大悟地摸了摸脑壳,放下咖啡,破口骂道,“我当时晕头转向,醒来也不太记得,人人都说是郝驿宸把我打伤的。我也信以为真了。”
“所以,你舅舅为了帮你出气,就派人把郝驿宸骗到西郊工厂,尔后,也依葫芦画瓢的敲破了他的头?”安若一针见血,直勾勾的盯着吴威凡,准备赌上一把。
“嘿嘿……”吴威凡不怒反笑,直言不讳的承认了,“的确,我舅舅当初下手是狠了点。但还是没姓郝的姑父狠,那老家伙当年干掉自己的老婆,还想借刀杀人,让我舅舅帮他除掉郝驿宸。幸好,舅舅防到这一点,只是打伤郝驿宸,算是给他点教训……”
什么?安若两眼一亮,心像坠落的电梯一样,直往下沉,姑妈……是被郝姑父杀死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安若捏着处方的手,愤怒的直打摆子。
“大概一时失手吧!总之,这个老人渣坏事做绝。你刚才说的这事,我得尽快回去告诉舅舅。”吴威凡自言 自语的说着,又腆着脸,凑上前,奉承了安若两句,“还是你安若聪明。要说这郝、谢两家这么多年,居然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层,也没人着力去调查姓郝的受伤这件事!”
不是他们没想到,而且他们压根不愿去想,不愿去调查。谢老虎和谢雨璇,大概巴不得姓郝的失去记忆,才能更方便的操控他吧!
安若悲哀的甩了下头。
至于,那个愚不可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郝驿宸,现在还有告诉他一切的必要吗?
就算告诉他真相,又能扭转现在的局面,划清他和谢雨璇的关系吗?
安若在送走吴威凡后,握着桌上的电话踌躇不决。
她恨郝驿宸,恨这个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笨蛋!
可善解人意,却无辜枉死的姑母呢?
她岂能坐视害死姑母的凶手继续消遥法外。
她抓起电话,拨给郝驿宸,还没开口,郝驿宸先在电话那头难受的打了两个喷嚏。
尔后,便是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质问:“哎,安若,你说的那个王秘书,真的在EV公司上班吗?为什么我今天天不亮,就一直守在EV公司的楼下,压根就没见到她出现呢。”
安若没好气地说,“郝先生,你不知道是人都会生病,都会请病假的吗?”
“可问题是,我上楼打听过,没有她今天请假的纪录。”郝驿宸一本正经地问,“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郝先生,你自己原来的秘书住哪儿都不知道,倒来问我这个外人。”安若像吃了火药似的,就想对着他一个劲的喷火。
可她越是生气,郝驿宸反而好像越是开心。
尤其,听到她语气里,每每好像泛着酸溜溜的泡泡,他就越是心花怒放,“安医生,我突然很想见你!”
不仅仅想见她,还想抱着她,吻她,再干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
“对不起,我不想见你。”安若拒绝的干脆彻底。
可郝驿宸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我现在就过去接你,我还没吃早饭……”
也许,拿秀气可餐的安若,填充他饥肠辘辘的肚皮,是个不错的想法!
“郝先生,我今天预约了十五个病人。除非你动用武力把他们一一赶走,否则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来找我了。”安若故意夸大其辞的说道。
郝驿宸的声音,明显带着说不出的失望:“既然你这么忙,那你打我的电话干什么?你也想我了?”
不要脸!安若在心里啐了他一口,语气一转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在你卧室里,杀死你姑妈的凶手是谁。”
“呵,”郝驿宸泰然自若的一笑,“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你……”安若诧异。
他早在那天傍晚,为了查明监控录像里的女人,试探姑父时,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五年前的事,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证据?仅凭你的一面之辞,就能让他伏法吗?
“那……”安若听到他鞭辟入里的这番话,不免有点心灰意冷,“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驿宸,也许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但姑妈真的是个很和气,很友善的人。她对你,甚至比你母亲对你还要尽心尽力……”
“呵,安医生,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叫我吗?”郝驿宸突然感性地问。
“呃?”安若一愣。
“直呼我的名字,而不是冷嘲热讽的郝先生。”郝驿宸欣慰的感慨道,“那我以前又是怎么叫你的。安若,若,还是妖精,或者我的女人。”
他故意用肉麻的言辞,拨弄着安若的神经。
“郝先生,够了。”安若耳热心跳的制止住他,“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说。”郝驿宸不喜欢,她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打断自己。
安若顾不上安慰他的情绪,接着说,“知道你的头当年是怎么受伤的吗?”
她原原本本,把神探张调查到的东西,以及吴威凡的原话描述了一遍。
“话说,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讯息。你为什么这么关注和我有关的事,你一直背着我偷偷的打听这些,其实你一直在偷偷的帮我!”
虽然郝驿宸没有说出感激涕零的话来,但安若听得出,他语气里充满感激的味道。
她没有搭腔,任由电话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直到郝驿宸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若,回到我的身边,带着澄澄。”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可……
“还有这可能吗?在经历了这么事情之后,我们还有可能回到过去吗?”安若悲观的摇了摇头,突然间热泪盈眶,突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比郝驿宸当年差一点为她丢掉性命,她突然间觉得,现在为他做什么都不为过!
“驿宸,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擅自离开你,不该愚蠢的考验你……”安若涕泗交零,泣不成声。
“这么说,当初果然是你一意孤行要离开我的,还带走了我的儿子。”郝驿宸听到她的哭声,没有安慰,也没有劝阻。嗓音低沉缓转,还带着隐忍的怒气。
“对。”安若不想否认。
“你愚蠢的认为我抛弃了你,在我受伤的时候,你选择嫁给了贺天擎。”郝驿宸继续质问。
“不是的,那个时候我……”安若本想辩解,但她不想和对方打口水仗,“就当是吧!”
电话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一会儿,才传来郝驿宸无可奈何的叹息,“安若,我该怎么惩罚你呢?”他想,以后有时间,他一定要在充分享受惩罚安若的快感中,慢慢聆听她讲诉她们之间发生过的一点一滴。
“呃……”安若木讷的一怔。
“在我把所有事情解决之前,不许和那个令人讨厌的贺先生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一根毫毛也不许!”想着曾为自己的女人,却在贺天擎的身边睡了五年,郝驿宸就忍不住的想抓狂。
“其实我……”安若知道他误会了,本想解释。谁知,郝驿宸又感性的叫了她一声,“安若!”
“呃?”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杀死姑妈的凶手逍遥法外,更不会让每一个曾经踩在你我头上的人,舒坦快活。”郝驿宸毅然决然地说道。
安若安心地点了点头,她知道,郝驿宸要开始出重拳还击了。
她突然觉得,五年前,她和郝驿宸想在一起,需要像两个斗士和全世界开火作战。五年后,情况好像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