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孩子的意见如何,郝驿宸终要带着程程见这位女医生。因为陈医生已把所有病人的资料都转交给她。
此时,她正坐在诊室的办公桌后,看着今天第一位预约者的病历。
郝子璇,小名程程。四岁,病历却是从两年前开始纪录的。
父亲,郝驿宸,母亲,谢雨璇。
这是……他和谢雨璇的女儿吗?
连孩子的名字,都要带上一个“璇”字。
以此象征她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吗!
女医生性感地扬起嘴角,泛白的指甲在“郝驿宸”三个字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划痕。
等小护士带着父女俩来到诊室门口,敲敲房门,只听门内传来清悦的一声“请进。”
郝驿宸抱着女儿走进去时,瞟了眼门上的名牌——安若!
坐在桌后的女人,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病历。
她平静淡泊的表情,让人一点也看不到她内心激扬的波涛。
可郝驿宸一旦看清楚她的脸,顿时一愣。
认出她来了吗?不再像五年前在机场时一样,对她视而不见,形同陌路了吗?
安若永远也不会忘记,五年前机场里的那一眼……就是那冷漠的一眼,让她彻底割断心里的念想,放下了一段化解不开的情缘。
“是你?”
被父亲丢在高脚椅上的程程,瞪着安若,发出稚气的一声。
“怎么,你认识我吗?”安若刚才在路口,隔着挡风玻璃,根本没看清楚他们父女俩。所以,也就更不知道,郝驿宸的愣怔,完全是源自于先前的邂逅。
“爸爸,你还呆着干嘛,快脱裤子啊!”程程仰起头,激动地扯了扯父亲的裤管。
郝驿宸错愕地看着她。给她看病,为什么自己要脱裤子?
而安若的脸微微一红,不解地看着他们父女俩。
“不是你说,见到她就要脱裤子,让她帮你洗的吗?”程程一本正经,酡红的小脸兴奋的一抖一抖。
“洗?”郝驿宸低头看看溅了一身酸奶的裤子。那只是一句玩笑,但女儿显然当真了。
安若也越过桌面,瞟了眼他肮脏西裤,还是不解。
“一会儿,等医生帮你看完病,我就脱!”郝驿宸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安若。
又是那种淡漠的目光,又是那种路人甲似的扫视,安若的心仿佛被什么戳了下。这男人想和她玩相逢不相识的游戏吗?那她安若就放下芥蒂,跟他玩一场好了!
安若从身边的矮柜上,拿出一瓶卡通造型的酸奶,绕过桌子,在程程面前弯下腰说,“看,程程,这个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过,得你乖乖的回答完我的问题,才可以把她带回家哦!”
“那我乖乖的回答完问题,你会帮我爸爸洗裤子吗?”程程今天跟她爸爸的裤子卯上了。
这孩子,干嘛老叫她帮郝驿宸洗裤子?
安若稍稍抬起头,斜睨了郝驿宸一眼。
“一会儿解释。”郝驿宸朝她轻描淡写的丢出一句,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也许他该叫骆管家来接程程了。
等他把视线再收回来,不由心弦一动……
因为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见识到安若领口下的春光。
微微隆起的胸部,配合着锃亮的听诊器,让郝驿宸的眼前仿佛晃过一道极具诱惑的身影,还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那是谢雨璇以前穿着睡衣,在诱惑他吗?
可谢雨璇所有的睡衣胸前,好像都没有坠有铃铛啊!
说实话,郝驿宸真的不想偷窥,可是,他的目光就是情不自禁被眼前的“风景”所吸引。
那细腻白嫩的肌肤,那若隐若现的蕾丝,在靠近心脏隆起的胸前,居然还有一团……红色的,像鲜血一样娇艳的东西,那是纹身吗!
郝驿宸两眼一亮。
这个姓安的女医生,外表看上去恬静优雅,没想到在简单朴素的白大褂下,却包裹着一具如此妖冶的身体。
安若浑然不知郝驿宸正居高临下的打量自己。
一边循循善诱的询问程程的症状,一边趁着她思考问题的空隙,帮她量了体温,检查了舌苔,听过了心肺。然后站起来,看着郝驿宸说,“你女儿只是普通着凉引起的发热。不用太担心。”
郝驿宸突然有点惭愧。
他刚才完全忘记了女儿的病情。似乎一门心思只想探探这女医生的胸前,到底纹着一个什么样的图案。
看到安若回到桌前,开始书写处方。郝驿宸向她强调道,“我女儿有药物过敏史。”
这是遗传自他的体质吗?安若捏着钢笔的手僵了片刻,淡淡地冒出一句,“我知道。病历上有记载的。”
说完,她又从柜子里拿起一包小零食,蹲到程程面前,和颜悦色地说,“喏,安医生现在要帮你打一针了。只要你勇敢的不躲不哭,就可以把这个礼物也带回家了。”
“那你要打哪儿?”程程马上捂紧自己的两个屁股瓣,为难地问,“小屁屁吗?”
“嗯。”安若点头。
“那……”程程的眉头皱得更紧,抬起头又看了眼爸爸,“等爸爸把裤子脱了给你洗后,你也给他屁股上打一针吧!”
“为……为什么?”安若不明就里。
而郝驿宸,视线早就落在安若的领口下,又开始瞎琢磨起那个纹身。
程程拢起手,把嘴巴贴在安若的耳边说,“因为爸爸头上有个好难看好难看的伤疤。以前的陈医生说,那就是他小时候不听医生的话,不愿打针造成的。”
伤疤?他的头上什么时候有的伤疤。安若抬起头,不经意地扫了眼。
郝驿宸还以为她发现自己在窥伺她,面不改色的别过了头。
安若站起身,径直走进隔壁的消毒间,熟练的戴上橡皮手套,取出注射器,在一一抽取几种注射液的时候,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孩子也会抗生素过敏,这孩子也会抗生素过敏……她心里,似乎有个魔鬼在向她发出召唤……
只需一点点,只要让这孩子吃一点点的苦头,就能让外面的那个男人和他的妻子,也品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而且,没人会发现……不会有人发现的……
安若想到这儿,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胸口,那个镌刻着纹身的地方。
那儿……
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有着她一生都无法痊愈的伤疤。
而这一切,都是门外的男人和他的妻子,给她带来的……
那孩子是谢雨璇的女儿。
是那个让你差点终生背负污点,差点在地狱里轮回的女人的亲生女儿啊!
你还在心软什么?
你想方设法回到这里,回到R市,在儿科医院里蛰伏了一个多月,未雨绸缪,不就是为了向她们展开报复的吗?
安若闭上眼睛,内心的仇恨愤怒,和程程天真无邪的笑脸,在做着最激烈的搏斗。
算了,她最后还是把手里的注射器丢进垃圾桶。
她下不了手。她的心终究不够冷血。
她重新取出新的注射器和药水,转身准备走出去,差点和轻手轻脚溜进消毒室的郝驿宸撞了个满怀。
郝驿宸不声不响,反手拉上消毒间的门。
这男人,想干什么?
想来和她相认,想和她话旧情了吗?
安若的心,卟通卟通,一瞬间加速加急,似乎就等着她一开口好从她嘴里蹦出来。
消毒间原本就狭长逼仄,现在被身形魁梧的郝驿宸霸占了不少的空间,安若几乎就不能挪步和转身了。
她以前从没发现郝驿宸如此高大,足足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虽然每每帮他擦洗身体,直至后来的同床共枕,激情相拥时,安若都能用指尖清楚的感受他健硕的肌肉,他遒劲的臂膀,却很少真正见到过站起来的郝驿宸。
唯一一次郝驿宸努力挣扎起来,且近距离的和安若接触,还是那次在奔驰的房车内……但那一次,他还没让安若体会他的伟岸,就把安若压在了身下。
现在……
如今……
这强烈的压迫感,这零距离的接触,让安若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傍晚昏暗的房车内。
“安医生,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郝驿宸居高临下的盯着安若的唇。她的唇就像颗心型的车厘子,让人充满了食欲!
“说吧!”安若略带嘲讽的一勾唇角,等着听他可笑的开场白。
“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女儿吗?”郝驿宸直抒来意。
什么?安若抬起头,诧异地瞪着他。他居然……居然要自己照顾他和谢雨璇的女儿。
这男人是在羞辱她,还是故意想折磨她!
见她一脸愠怒,郝驿宸以为她不乐意,连忙改口解释道,“我一会儿有个重要的会议,不得不赶过去。我已经打过电话,尽快让管家来接我女儿。只是我离开的时候,不希望我女儿知道。”
这意思,就是要安若帮着他哄孩子,然后他好趁机溜走。
他很忙,那么他的太太,这个孩子的母亲呢?忙着逛街,还是又想什么坏心思害人去了。想叫她照顾谢雨璇的女儿。做梦!
“对不起,郝先生,旁边就有个专供孩子的休息室,至于我,下面还有很多小病人需要看。”安若回绝的干脆彻底,而且感觉特爽!
她捏着针水要出去,但郝驿宸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安医生。”
安若挑眉看着他。
“你的内心,远没有你的外表看上去那么友善可亲。你把礼物递到我女儿手里时,露出来的笑脸都是装出来的吗?”郝驿宸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
“你是想说我虚伪吗?”安若扬起下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郝先生,和你比起来,我的虚伪只如九牛一毛。”
郝驿宸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却感受到来自她内心强大的抵触。
“我认识你吗?”他困惑不解地问。
“你……”安若瞠目结舌。这男人是疯了,还是演技太逼真。让安若对上他澄澈的眸子时,差一点就要相信,他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既然你不认识我,为什么你的女儿要你把裤子脱下来给我洗!”安若咄咄逼人。
郝驿宸用眼神朝自己肮脏的裤管示意道,“刚才在路口,不是你把我的裤子弄脏的吗?”
安若盯着他,半晌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她觉得,她和郝双驿宸好像是来自两个星球的人。
她听不懂郝驿宸在说什么,而郝驿宸好像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行了,该帮你女儿打针了。”安若不想再跟他无聊的浪费时间。
郝驿宸也识趣的让开一条道。
当安若拉开门,迈开步子准备走出时,一股淡淡的夜来香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孔里。
这女人,明明是医生,为什么身上没有消毒水的味儿,反而带着这么迷人的香气。
郝驿宸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安医生,你的左胸上到底纹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