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散发着油条和豆浆的味道,油腻油腻的感觉让她恶心、迷糊。索性便把袋口扎得紧紧的,但不舒服的感觉好久才消失。
馨一把多年前未完成的十字绣拿出来,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也让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在精神世界里面有一种凝结,有一处倾注。十字绣是几束梅花插在花瓶里的绣品,看似很简单,其实却是一个地方差池一针一线或者局部地方线的颜色没有转换好,整体上看到的便会不完美。花瓶已经绣好,花瓶瓶体恰温润内敛、古拙丰满的特点,写意与写实并存的风貌在花瓶上一展无遗,嵌金的花边,釉面用细腻的笔触勾勒着祥和的图案。
坐在小板凳上,把平日画画的画板摊在床边,一个一个数着格子,一针一线的缝制上去,一点一滴的看着梅花在自己手中把树干的部分嵌在织布上。
整整一天,她不吃不喝,沉浸在十字绣的画面里,几十平方米的空间里,干净的透彻,却沉静的让人觉着可怕,窗外爆竹阵阵的声音于她是无声的,五颜六色的礼花冲破云空于她是黑白两色。
累的时候,她就和空气说说话,或者对着空气笑一笑,一个人平静的时候真的最可怕,没有人知道这平静的背后是怎样的翻江倒海,抑或要和自己进行心灵洗礼,又或许要和过往做一个心灵与现实的交换。此时此刻,她选择的就是平静,平静背后有很多波澜,甚至是涛涛江水,只是浩瀚的江河湖泊此时全部收纳于心,却将每一波潺潺的流水汇进每一根血管。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已经有几轮的太阳升起又坠落,也不知道有多少颗星星照彻着大地,又有多少颗星星隐去了光芒躲在了云层里面。
她的手被线割破了,却没有一丝血色,皮肤红肿,渗着肌肤向外涌起。
这幅十字绣的绣品样子是任游选的,当年,还回所有的东西的时候,唯独留下了这个,这幅绣品谁也不属于谁,当年,没有约定由谁起线去绣他,只是现在由馨一来完成。
只是,任游当年说了如果有一天绣好的时候,希望可以在绣品上绣上这样的字样,当年的话,如今已经绣迹斑斑。
傲雪梅花,冬之苍茫,寒影绰约,任岁月流连,抗连宵风雪,我矗立风中,只要生息存在,记得携花来看我。
这是任游当年留下的话,随意写在一张明信片上,明信片和十字绣一同锁在一起,陈封了三年,三年之后,梅花依然傲雪。
‘昨日’至今,花瓶里面的干枝梅已经绣好了,只是有一处并不完美,白线的地方,她看错了颜色,误绣上了黑色的线,任凭那一个格子怎样的填满白色的线,依旧掩示不住黑色的冲击。
她笑了,会心的笑了,对着空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坚强就倒下。心死、心僵、心复苏,是哪一个,在笑到最后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是单选题还是多选题。
合上了成品,复又把他放在原装的纸袋里面,还有当年写的一张纸条,叠在了织布的最里层。
黑色的大幕遮住了穹顶,她把小板凳移到角落里,听着一首叫《我的童年》的钢琴曲……
沉浸在‘童年’的回忆里,想着还是不长大的好,想着小时候的任性也好,喜欢一个人就拉手,不喜欢就可以放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到的全是优点,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到的全是缺点。
‘咣、咣、咣’……门上传来一阵阵凿门的声音,“能淑女些不!邻居们都睡觉了!”馨一看着门外的圆圆,有些不客气的说着。
“我怎么淑女啊,我按门铃听不见啊,我是又敲门又按门铃的,故意不开门啊,你淑女啊,这脸弄得像是烧锅炉的,几天没有洗脸了!”圆圆跺了跺脚,把声控灯弄亮,扳起了她的脸,左瞧右瞧。
“不记得我来嘛?说好今天到的。”圆圆气急败坏的冲到厨房找吃的,无奈家里什么吃也没有,寻着味道吃了餐桌上的油条,“油条好几天了!不知道坏了没有。”
圆圆已经吃进肚子里有一阵子了,听到这话便说道“真的不知道怎么那么多男人爱你,你这样生活不能自理型的,怎么瞎眼的男人这世界上就两个还都爱上了你。”
馨一在洗手间里洗漱,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句或两个字。
“来之前没有打电话呢?我去接你!”馨一略有歉意的问圆圆。
“哎呀,你不把我撵出去就行了,姑奶奶我可不祈求你来接我。天底下就两个好男人,都被你遇上了,我的男人红杏出墙了,外面有人了。”
馨一连连表示‘不可能’、‘不可能’,“车里面经常有小零食,他从来不吃零食,车里怎么会有零食!”
圆圆疑神疑鬼又爱得坚贞不渝的样子同时表现在脸上,“要是他不爱你了,又不准备和你在一起了,是男人的话就主动找你谈话了。没事,真的不会有事的,都老夫老妻了,早就血浓于水了。好好过日子是真的。”
圆圆的肚子翻江倒海的疼痛起来,像交待后事一样让她打开行李包,告诉她什么什么东西是带给她的。看着她把东西拿出来,便要她帮她拿药。
身体好了一些之后,圆圆继续诉说着她的‘血泪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以为我想找你啊,千里迢迢的一个人,容易嘛。当你的面可以看到我的脸,感受到我的情绪,还有我受伤的心,我这是忍着不见你,知道你和他回了老家,这不是才来找你嘛,我又没有跟着你们去老家,我现在多懂事儿啊,没有当电灯泡,善解人意的。”圆圆一边抽泣着,一边又念着自己的老公,拿起一朵干花,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剥落,每剥下一片叶子的时候又都在‘咒念’自己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