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电脑,放了一首《梦中的婚礼》的音乐,听着这首入耳入心的乐曲,韩鲁不自觉间加快了洗漱的步伐,心像插上了羽翼一样,飞到了结婚的殿堂。在洗手间镜子前,韩鲁看到自己精神焕发,和一个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头发黝黑、肤色也有了光泽,眼睛释放出的光芒像孩童般的天真可爱。听了几遍《梦中的婚礼》,韩鲁便穿好了外套,打了车去了父亲家。
敲了好几下的门,也不见父亲出来开门,韩鲁一向用惯了左手,现在左胳膊还没有康复,故没有自己开门,按了几下门铃,只见一个女人出来开门,韩鲁看了看门牌号,又把眼镜向上推了推,没有看错,是自己父亲家。
“您好!”还没有等韩鲁开口,眼前的女人非常有礼貌的打招呼。“您是韩老师的儿子吧,和韩老师长的非常像,您的照片我见过。请进。”随着说‘请进’的空档,这个女人便把拖鞋放在了韩鲁的脚下。
“您好!我父亲呢?”韩鲁同样非常有礼貌的回应,脑海中却闪现出N种暇想。
家里的空调开着,有一股暖风飘拂在客厅里面,“你来了,我刚从外面回来,天气还是有些寒凉,我把空调打开了。”父亲一向不喜欢开着空调,一年四季皆是。看着客厅茶几上放着的病历,韩鲁感觉到了有些异常,“爸,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生生让我做个不孝的儿子啊。”说着说着,韩鲁便潸然泪下,七尺男人头一次在父亲面前流泪,韩甄生怕儿子难过,便极力掩示到,“不碍事,不碍事,这位是你张阿姨,单位同事、一位伯伯的妹妹,是医生。”
“您好!我叫韩鲁,您请坐,刚才多有冒犯了,也没有和您打招呼,新年好,大过年的,让您操劳了。”韩鲁一再表示感谢,也是对于刚才没有主动打招呼表示了委婉的道歉。
“让我爸休息一会儿吧!”韩鲁看着客厅落地窗户射进来的寒冬的太阳光线正照耀在父亲身上,索性把毯子往下退了几下,“晒晒太阳吧!在太阳下面别看书了,这样对眼睛不好。”韩甄一向喜欢看书,摇椅旁边放了一本苏联作家波列伏依写的小说《真正的人》,韩鲁隐隐的听说过这部小说还叫《无脚飞行员》,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为了励志,也是互相激励着,看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伟大人物传记,这部小说韩鲁没有读过,大抵上对于小说的内容看过书目便也可以窥之一二,回望十年八年前,读过波列伏依的第一部特写集《带虱子的回忆录》,这倒让他记忆深刻。
难道父亲此刻读这本《真正的人》,意要经过重大事件的洗礼,而一步步同命运做艰辛的角逐,还是要同时光做最后的告别。韩鲁不敢想象,更不敢推测。
韩鲁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思想意识这块神经末稍的领域里面不会判断失误。眼前的父亲和这本书一样,在太阳高高升起的温度里面同时显出慵懒的模样。
“你的胳膊好些了吗?馨一一直在你的身边吧,我这个老父亲还是懂得人情事故的,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好去打扰你们,电话也没有打过,不怪我吧。”韩甄欠了一下身子,韩鲁明白父亲是要拿老花镜,他便把眼镜轻轻的为父亲带上,“来,让我好好看看你。”韩鲁把脸凑了好近,韩甄左右上下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父爱如山的感情倾泻流露。
“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伤到身体的任何一处,你疼在身上,我是疼在心里,不能替你去分解疼痛,父亲这样大的岁数了,就是希望你平安、快乐,有个家,有个爱你的女人可以和你白头偕老。这就是为父的心愿了。”父亲的眼睛湿润了,没有夺眶而出,生怕儿子一起跟着泪眼婆娑。
太阳又慢慢升起了一个高度,空调关了,客厅里面温暖起来。可能是温度徒然升高,韩鲁一直压抑着的眼泪随着父亲的最后一句话竟像是流沙河一般狂泻下来。
父亲脸上的斑愈发多了起来,头发霜染了鬓角,眼角的皱纹延伸着爬上了额头,但仍然是一派老年学者的感觉,窗户外面飞来一只鸟,像是麻雀,伏在落地玻璃窗外的水泥石台上,俏俏的晃着小脑袋看着他们父子两人,后又飞来一只体形较大的麻雀,两只鸟恩恩爱爱的缱绻着,诉说着只有他们俩能听懂的情话。“他们是夫妻吧,小的那只可能出巢穴时间长了,大的那只便出来寻找。儿子,你也要这样的照顾馨一,不离不弃。”韩甄欲说出口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话到嘴边便随着哽咽的情绪一同咽了下去。过新年了,这种悲天悯人的话也不好对儿子诉说,但这一种情绪,一直围绕在心上近二十年的时光。
韩鲁看着厚厚的化验单,便早已知道父亲的身体有大恙。见刚才张医生在书房坐着,便去进一步了解父亲的病情。
“您好!张医生!我父亲……?”韩鲁急切的问着。
“来,坐下,我和你慢慢的说,先不要着急。”见张医生娓娓道来,满脸都透着和霭慈祥,韩鲁的心也稍稍平复下来,张医生给他拿了一只板凳,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你父亲和我哥哥在同一个单位,一个月前左右吧,他们中午在食堂一起吃饭,他们聊着聊着天,你父亲的手就开始抖,很急促的那种抖,把手中拿的勺掉在了地上,起初大家都没有在意,包括你的父亲,缓了几分钟便也就恢复了正常,还和我哥哥他们一道谈天说地,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后几天,你父亲吃着中午饭的时候,恶心、迷糊、吃什么吐什么,拿筷子、拿勺子也非常的不利索了,我哥哥就感觉到不对劲,挂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同时,也给我打了电话,症状一经沟通,我就建议马上入院检查……”张医生语气和缓,态度温和,韩鲁在张医生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猛然抬起了头,一直都低着头,头像要埋到衣服里面一样,伴随着戛然而止的谈话,韩鲁渴求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张医生他足够坚强,希望张医生可以如实告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