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秦之锦使劲扯着手里的帕子,眼中的愤恨更胜,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秦之卿,她脸色还是异常淡然,心里便更加不悦。
只是等下……自己便会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里去,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待秦之卿和秦之锦走远了,安子墨找借口遣走了安子冉,这才缓缓展开袖中的纸条。
因为没有看这写,里面的字有些七扭八歪,只是想着那个秦之卿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的时候,皱起的眉头,心里却有些不悦起来。
难道扶她的是自己竟是让她这般失望吗?
这样想着,这才仔细辨认手中的纸条,里面写着两个乱七八糟的字,隐约看来,仿佛是——跟上,后续?
他脸色古怪。
急忙派阿来查证了他们的位置,这才不动声色地混在人群当中,远远地跟着他们一行人。
秦之锦似乎是有意的,一直在带着秦之卿往人群的偏僻处走去。
离街市的喧嚣越来越远,他不得不动了轻功,偷偷跟在这群女子背后,不时地偷看。身后的阿来脸色异常尴尬。
少爷从来都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是今天怎地这般特别,竟然会为了一张纸条做这采花贼一般的行径?
安子墨也是有口难言,他对秦之卿本就充满了兴趣,看到这张纸条,总觉得跟下去她会展露一些什么特别的地方给他看,只是这跟了半晌,也没见发生什么,只得暗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竟然被一个女人的一张纸条哄骗了,就作出这般行径。
不由地向身后的阿来投去了警告的一瞥,仿佛在告诉他,若是多嘴,有他好果子吃!
阿来被这一眼看的汗流浃背,更是低眉顺眼不敢吱声,生怕惹了眼前的少爷不高兴。
秦之卿被秦之锦越带越远,不由地回头看了几眼,以她的目力,自然是看不出安子墨在跟着她的,不由得心中暗叹。
果然一张纸条不足以请得动这几位世子,看来还是自己有些妄自菲薄了,也罢,反正身边禄儿还能保护自己。
又仔细看了看身上,今日她带了几个卡在发间的头饰,只在腰上挂了一枚荷包,看起来异常清雅,又看秦之锦,她精心装扮,腰上带了一堆饰品,光玉佩便有两枚,荷包三个,看起来十分的繁复俗丽,又看到她有些焦躁起来,心下暗自道,不管怎样,接下来见招拆招吧。
终于停了下来,对秦之锦说:“妹妹把我带来这里,可是有什么好玩的?”
秦之锦正愁如何跟秦之卿开口,看到秦之卿先开口了,急忙回道:“前日里听人说这条巷子里在花灯节里会摆出好看的花灯,便想着出来和姐姐一起观赏,谁知来看了竟是没有,只怕是误信了别人的流言了。”
“原来是这样。”秦之卿仿佛了然的点点头,“那真是劳烦妹妹了。”
趴在墙头的安子墨心下暗笑,这秦府的四小姐真是有些蠢,这种借口都编的出来,亏二小姐还要跟她周旋。正想着,却听到巷子的入口处传来了粗重的脚步声,便急忙屏息凝神,暗自观察起来。
眼前的秦之卿和秦之锦还在说话,商量着何时回去。突然,一群蒙着脸,手执木棍的大汉便突然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秦之锦还尚无反应,秦之卿却忽然尖叫一声,倒在了秦之锦的怀里,一只素手中拿着绢帕,指着这群大汉道:“你……你们……你们是谁!”
这群人却仿佛很有素质一般,上前一步,道:“敢问哪位是二小姐。”
“你们要对我姐姐做什么!”秦之锦一边安抚着手下的秦之卿,一边抬起头愤然喊道。领头的大汉暗自心想,接头的人说过,那府里只有两个小姐,既然这边这位喊了姐姐,那倒在她怀里的,就必然是二小姐了。
这秦之锦这般喊,表面上是愤怒所致,实际上则是透漏出了秦之卿的身份。
安子墨依然趴在屋檐上,眼都不眨地看着。
刚才秦之卿倒在秦之锦怀中的时候,手里似乎在忙着什么,因为光线实在太过昏暗,他纵然目力极好却也未曾看清,想起她纸条里写着的后续,便也按兵不动,兀自等着。
领头的大汉手一扬,那群人便步步逼了上来,秦之锦急忙缩秦之卿身后,秦之卿则躲在禄儿身后尖叫,雪儿与福儿一同尖叫,双手乱舞,大汉们的棍子实实在在地打了下去,每一下都被仿若尖叫双手乱舞的禄儿不动声色地挡下了,还“不慎”抓伤了几个人的脸,将几个大汉踢倒在地上。
可是禄儿再好,也挡不住有人钻了空隙,终于一个大汉窥得了空子,将秦之卿腰间的荷包一把抓了去。
看到这个汉子得手,其他人也顿时一同撤退。
正当几个人一同后撤的时候,安子墨这才装作从巷口悠悠走来的样子。
看到悠然走来的安子墨,那几个大汉急忙后退,待看到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便又恶向胆边生,举着棍子围了上来。
秦之锦看到了,一时之间急的团团转,若是此事被安子墨发现了,只怕自己的计划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但是转念一想,安子墨似乎可以帮助自己的计划更顺利的发展……
若是被他看到了秦之卿竟然是这样的女人……只怕他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反正这群人有自己的保证在手,到时候不按着自己说的做,也一样是死路一条。
想毕,便飞快地向前扑去,抓住安子墨的手,道:“世子,你来了。”
看到飞扑到自己面前的秦之锦,安子墨忍着厌恶,道:“怎么回事。”
秦之锦故意说的语焉不详,支支吾吾道:“不知怎地,这些人就出现了,还找二姐姐……”
听到秦之锦喊世子,这群大汉腿已经吓软了一半,急忙扔下了手中的棍子,道:“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只是无意的!”
“无意?”安子墨冷笑,“夜里拿着棍子出来做甚。”
领头的男人眼珠一转,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二小姐与我家少爷……有互递书信的爱好……今日该是少爷收信的日子,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少爷才分发了武器给我们,怕我们在路上遇到歹人袭击。”
说的倒是好听!
秦之卿暗自冷笑一声,互递书信?
倒是亏他们还想出了这个词,直接说自己和他们少爷之间私相授受不就好了。
男女本授受不亲,私下私相授受是大罪,若是被查出,自己这辈子不但只能嫁给自己私相授受的人为妾,将来还必要受人一辈子指点,骂自己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比起从前推自己下锦鲤池,这秦之锦也算长了点脑子。
只可惜内院门房的秋兰早就被自己收买了,拿着自己的银子供妹妹秋菊学女红,还为她将来攒嫁妆,那日秦之锦私自出府,早就被禀告在了自己面前。
自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只待这秦之锦一头钻进来,谁知道这睿王世子竟然也真的来凑了一头,只不过,有了这一头,这戏只怕就变得更好看了。
想到这里,秦之卿也故意语焉不详道:“不是我!冤枉啊!不是啊!”
看到秦之卿这般懦弱,几个大汉更是欣喜起来,本来还怕这二小姐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谁知道竟是这样一个软柿子。
眼下便更加胆大起来,将秦之卿和自家少爷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安子墨已经趴在屋檐上目睹了一切,便不耐烦地大手一挥,道:“不管怎样,冒犯了世子就是大罪,我们去顺天府说理去!”
大汉欣然点头同意,心道自己有证物在手,也只想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只怕将来这二小姐就只能嫁给自家少爷了。
一行人来到了顺天府,安子墨径自往师爷的位置上一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来,慢慢地扇着。
看到安子墨的样子,秦之卿不由地暗自腹诽,还在冬季,哪来的暑气需要扇风,这大少爷也这般会装。
顺天府的刘大人看到睿王世子大驾光临,顿觉蓬荜生辉,身旁的师爷甚有眼色,急忙斟上了一杯热茶,伺候在世子身边。
刘大人一拍惊堂木,道:“台下何人?”
领头的大汉忙道:“小人寿通绸庄的下人。”
寿通绸庄是京都略有名望的一处专产绸缎的织造府,在京中正街出开了几个分店,所产的绸缎样式华丽,有许多贵族专门前去寿通绸缎庄买布料来制成衣,只是这绸缎庄虽然有钱,却是个生意人。
所谓“士农工商”,商为最低等,就算再有钱,也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秦之卿略略一想,便想起了那绸缎庄少爷为何人。
那寿通绸缎庄的老爷姓黄,娶了十二房妾侍,但是却只出女儿,终于在五十高龄得了一个儿子,取名为黄江,从小便是异常宠溺。
养的这黄姓的小子十分蛮横跋扈,吃喝嫖赌抽一应俱全,只是曾经这黄老爷给他算过命,那算命的道士说这小子命格极贵,将来必然是要做官,加上又只有这一根独苗,老爷更是疼的无以复加。
镇日便跟着这混小子身后收拾烂摊子,这黄江更是成了正中街一带的小混混,每日带着一群打手赌博,只是混虽混,却也知道在这京中权贵之人惹不得,便只做些欺压百姓之事,都被黄老爷用银子压了下来。据说这黄江现年已经快二十了,却依然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清苦人家的女儿黄老爷又看不上,便只拖着,不到二十岁,房里的通房妾侍便已经有了二十来个。
想到这里,秦之卿不由地看了下眼前的秦之锦,她还在用那种自己有些熟悉的目光看着睿王世子,看似天真可爱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施毒计的阴谋之象。
这一刻,看着眼前故作无辜的秦之锦,她才明白上一世的秦之锦为什么要对她说,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了吗?
就是输在你不够狠。
若是自己狠心,能在秦之锦进府就下手对付她,自己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若是自己狠心,能独占孙瑜的宠爱,她就依然是个空有名分的正房,至少孙瑜对她的关注还不会那么快。
若是自己狠心,那最后的一巴掌就不会让她抓住扇在自己的脸上,从而找到由头打自己板子。
果然比起她来,自己还是心太过柔软,甚至……连十岁的她都比不上。
打蛇打七寸,打人就要再让他不能翻身,这一次,她算是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