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不屈不挠的铃声覆盖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刺耳。生硬。
那时候女人缠绵在男人怀里,橘红色的灯光泻洒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
男人晚上大都在应酬场上,很少像今天这样早跟女人上床。正酝酿着爱的高潮,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男人的手机。就搁在床头柜上。
男人没有理会,继续拥着女人。男人说:别管它。
男人话音未落手机又响了。睡床边的女人呼地掀开被子抓起了手机。
女人说谁呀?
手机里立即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我老白呀,你是王处夫人吧,我昨天见过你,用一句话叫什么——对,风韵犹存——哈哈。
女人最讨厌“风韵犹存”这四个字,它其实就是“不年轻不漂亮”的代名词。女人说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喝多了!有什么事?
女人像吃饭时碰见了菜里的苍蝇。
手机里说,是——你说对了——我现在正跟几个哥们在一起喝酒——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一问你和王处睡在席梦思上——快乐吧——呵呵。
神经病!女人摔了电话。
女人说:你看看你认识的所谓朋友,都是什么素质。谁是老白?
男人点起了一根烟。男人说就是昨天帮我们挑选席梦思的那个白经理。
女人想起来了。昨天和男人去商场买席梦思,是有个什么老板跟着。
最后还是他叫了一辆大货车把床运到了家里。
女人说又黑又粗的一个人竟然还叫什么白经理呢。女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后拉过来被子把自己捂上,抛给男人一句话:睡觉。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是男人接的。
被子里的女人听见男人连说了几声“好”就关了手机。女人就听见男人下了床开始穿衣服。女人掀开被子:这么晚了你干吗去?
男人赔着笑脸,说:老白他们几个让我下去陪他们喝几杯。
女人说你真听话真有出息啊,半夜了不陪自己的老婆倒去陪别人喝酒,而且是陪那样素质的人!你一个堂堂处长竟被那样一个人拽着走!
男人就继续嘿嘿地笑,一边继续穿衣服。后来就出了房门。就把一脸怒容的女人扔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
女人凌晨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酒气。
男人从外面回来了。衣服也没脱的男人醉醺醺一头倒在了席梦思上。
女人推了一把男人。女人说你把衣服脱掉看你喝成啥样。女人又说你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这样往死里喝。
男人打了一个酒嗝。
男人说你以为我——愿意吗——喝酒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女人说别胡扯了你不喝酒谁还能掰开你的嘴灌吗?你非得和白老板那样的人喝酒吗?
男人划着手,说:白老板——怎么了——白老板我能得罪吗——人家可是大爷——让我喝酒是看得起我——再说我能——不喝吗?
男人又打了个酒嗝儿。
女人说白老板那样的人我根本就瞧不起听他说话我简直感到恶心!
男人继续着醉话,一边用手拍着席梦思。男人说瞧不起怎么的——你说你睡的这个席梦思——比以前的那张床舒服吧——你知道它怎么到咱们家的——白经理——买的——六六——6000块钱啊……
女人呼地坐了起来。女人惊诧得目瞪口呆。女人忽然觉得这个床十分地脏,似乎感觉到处都有那个白老板又粗又黑的手蹭过的痕迹。
女人急忙下了床。
男人说怎么啦——嫌床脏啊?
对,我嫌它脏,嫌它恶心!我不会再睡这张床!我说到做到!
女人痛快淋漓地说。
男人这时候似乎酒醒了一些。男人说你你挺有——骨气的啊,行啊,床你可以不睡——但你能不不——不用牙齿吃饭吗?
女人愣了。
女人说你什么意思?!
男人说:实话告诉你吧——你嘴里上个星期安装的两颗进口烤瓷牙——花了整整一万八——那也是白老板——掏的钱……
女人张大了嘴。
一丝疼痛从牙根蔓延开来。
天亮后女人出门了。
女人进了那家著名的牙科医院。
女人微笑着对牙医说:请把我这两颗烤瓷牙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