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丙辰神木
〝满儿,你做了什么?〞史温问,用从来没有过的神秘语气。
满儿被吓得不敢说话,史温直接上去从她身上摸出一只白瓷瓶,打开一闻,〝是普通的鞠根草。〞史温又找了一遍,没从满儿身上找出其他东西,又问满儿:〝别哭了,快说,你给步丫头吃了什么?〞
这时候掌柜的和老板娘听到动静上来了,见到满儿哭成了泪人儿加之气氛如此凝重也吓了一跳,但是他们知道史温不好惹,所以就没敢说话。
顾欢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这时候也只有他说话不会引起水澈暴怒,于是说道:〝阿澈,你别失了理智,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史前辈给步寻医治,满儿吓坏了,现在问她估计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我看一会儿再问吧,你先冷静一下。史前辈,先给步寻医治吧。〞
史温将所有人哄了出去,一个人为步寻医治,水澈本来定在原地不动,是被顾欢白扛出去的,老板娘抱了满儿出去,大家都在水澈的房间里等待,因为水澈的房间在步寻的对面,史温若是由什么需求他们马上就能赶到。顾欢白有意无意地站在满儿和水澈之间,就怕水澈丧失理智伤了满儿。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史温始终没有从对面房里出来,水澈一直僵坐在凳子上,顾欢白也开始着急了,满儿毕竟太小,虽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哭着哭着就在她娘的怀里睡着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史温才出来,身上血迹斑斑。背弓得更严重了,一双老眼通红通红的,但是他一丝困意也没有,一个晚上的抢救让他的神经太过紧张。
水澈冲进门去,只见步寻身上穿着的亵衣被刀割出了几十个口子,每个刀口都有血迹。床头放着三把小刀,刀柄长过刀身,一把尖细、一把薄利、一把刀尖做成了钩子状。三把刀上都沾满了血渍。
“我在步丫头的重要穴脉处割脉放血,希望能将毒素降到最少。”史温说。
水澈:“这么说,阿寻还没有脱离危险?”
史温:“她本来就受了伤,流血过多,身体太虚弱,抵制不住毒的侵蚀。”
“她中的什么毒?”
“什么毒也不算,要说起来,起因还在她的伤。这山里的猎人挖陷阱挖的浅,怕猎物逃出来就在木桩上涂上一种很普通的麻药。本来步丫头救回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她有中了麻药的现象,只是这麻药对身体没害,就没给她吃解药。谁知道满儿这丫头给她吃什么鞠根草,这两种药混合起来能损坏人的肝脏功能,虽然药性不大,但是步丫头身体太虚,这就要了命了。”
水澈问道:“既然毒性不大,那应该有解毒的法子吧。”
史温摆摆手,很认真的说:“没有。”
“为什么?”水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颤抖着问。
史温道::“如果步丫头是异界中人还好办,给她喝奇缘山的露水即可,可惜那露水虽然好弄,步丫头却无福消受啊。”
水澈明白史温的意思,奇缘山是精灵圣地,露水中沾有灵气,所以可以解毒,异界中人喝了之后能起到荡涤肌骨的功效,但是六界中最脆弱的人类却无法吸收灵气,喝了那里的露水就像喝凉水一样,只能用来解渴。就像这异界中的灵草,同样对步寻而言只是一株普通的草而已。直到现在水澈才发现,步寻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的脆弱。
“怎么做?有办法吗?”水澈问。
史温摇头,双手搓了搓脸,“即使是师兄再世也救不回来。”
想到史温的师兄,水澈心中涌上一丝希望,即便是史温说救不回来,他也要试一试。“我这就去冥界。”水澈径直走向窗户,连走门他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回来!”史温喝住他。“你以为阎王是傻瓜吗?他怕师兄不守信用,并没有将记忆还给师兄,只是让记忆在师兄体内停留三天,让师兄安排后事而已。”
水澈愣住,看着窗户上的方棱,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脑子里一片混沌,一个声音在喊:快想办法救阿寻,你必须做点什么!可是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你什么也做不了。
顾欢白一直在门口看着没说话,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起以前他欺负步寻的时光多美好,他怎么也想不到步寻有一天会这样死去。他看向水澈,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忽然心里一揪,“这表情好熟悉。”他仔细地回想,对了,这样的表情他只见过一次——就是在水淇的葬礼上!顾欢白意识到这一点,吓了自己一跳。“他竟然这么喜欢步寻,已经把她看做和水伯父一样亲近的人了吗?”当初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水澈会喜欢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而且来历不明的女子。不过想想也是,在水澈最悲痛最无助最压抑的时候,是步寻一直陪在他身边。水淇下葬,所有人都知道水澈难过,但是只有步寻一个人为水澈的痛而哭泣,也是因为步寻,水澈才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放下了心上的闸门,彻底接受了水家家破人亡的事实。顾欢白忽然想到:如果步寻也死了,水澈会不会再次压抑自己?如果那样的话,这次谁来解开水澈的心结?顾欢白走进水澈,越来越感觉自己的担忧是非常有可能的。也许是顾欢白从来都觉得步寻是个闯入者,她的身份不明,行为古怪,总是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所以顾欢白从来都没有太在意过步寻,他总有一种感觉,步寻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就像她突然的出现一样。这种感觉并不明显,但是对于他这种放浪形骸的人来说,内心深处的直觉是具有决定性的。既然某个人总有一天会离开,那么为了自己不会在分别那日太过痛苦,他是不会放太多感情在那个人身上的。也许这就是顾欢白明知现在最该担心的人应该是步寻心里却在担心水澈的原因吧。
但是现在,因为一个相处了四年的人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失去生命,着实让他慌乱了。他深切地感觉到,步寻这个朋友已经和水澈一样重要了。
顾欢白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他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步寻。
史温抬起头,好像一直都没注意到顾欢白的存在,随后他看向水澈,“没有,我只能尽可能延长她的生命,毒已经侵入骨髓,无法根除了,要么她就这么死了,要么醒了也是残废,终身动弹不得。”顾欢白听了吸了一口凉气,比死亡更可怕的当然就是生不如死,如果要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
水澈这时却出奇的平静,道:“只管尽你所能保住她的性命,水澈感激不尽。”
史温红肿的眼睛看着水澈,看了好久,似在探寻他是不是认真的。然后他用布包起三把小刀,“今天不能再折腾了,明天我再看看。”说完回房补觉去了。
顾欢白问:“你决定了吗?你确定这是最好的选择吗?”水澈好像根本没听顾欢白的话,坐到床边为步寻擦拭伤口。顾欢白锲而不舍,“你想过步寻的感受吗?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她会很痛苦的!”水澈还是没有理他。
“水澈!”
“我不能让她死。”水澈淡淡开口。
“那你就忍心看着她痛苦!”
水澈不回答,开始擦拭步寻的额头。
顾欢白耸耸肩,双手一摊,好像在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突然,“你太自私了!”他上去抓住水澈的领子将水澈拎了起来,“你的自私,不知会带给步寻痛苦,更会折磨你自己!”
水澈挣脱顾欢白,“我不能让她死。”他这样重复道。
顾欢白摇晃他的双肩,“你醒醒吧,何必呢?”他知道,水澈是被眼前的痛苦蒙蔽了,等他缓过来已经晚了,到时候自责和痛苦会像海浪一样拍打在他的脸上,令他应接不暇。
水澈道:“欢白,你应该知道五行家族吧。”
顾欢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水澈会说这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水澈好像并不要他回答,接着说:“金木水火土,五行相依,金土制器,水火攻击,而木,则是五行之中的生命之力,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顾欢白摇头,水澈道:“木族手中的丙辰神木虽然叫木,其实是一种无形的法器,神木可以融汇五行,人体为五行所聚,所以神木其实是起死回生的宝物。千年前五行家族与兽族抗争,伤亡惨重,若没有丙辰神木,恐怕我们五行家族也不会传承至今,恐怕也没有今日的异界了。”
五行家族之事虽然世上传闻广泛,但是具体是怎样除了五行家族谁也不知道,听到丙辰神木的起死回生之术,顾欢白也感叹神奇。
水澈接着说:“但是丙辰神木只能救活人,即使那个人还有一口气,神木也能救活他。但是那人若是死了,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说到在这里顾欢白明白水澈的意图了,“原来你是想去找木族后人借神木一用。”水澈点头,“可是……木族人已经消失一百多年了,我们去哪找他们?”
水澈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也许木族早就灭族了,也许他们都藏在世外桃源,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人找得到他们。他该去哪找他们?或者说用什么办法把木族人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