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近财家的门一打开,张程就看到了卢伯母那张刻薄的脸。
“你找谁?”打开门,那女人上上下下的看了张成两边。看她神色戒备的样子,仿佛完全不记得张程
这个人。
门一开看到卢伯母,张程也感到讶异,好在他马上回过神来说:“卢伯母,是我,张程。我上次来过
的”
“张程?”这个女人利索地念了一遍张程的名字,皱着眉头,就是想不起见过这个人。正苦恼着,女
人又听张程加了句。
“那天我来这还钱的,还是你收的。”张程提醒道。
“还钱的?哦——你就是那个张程吧。”说起钱,卢伯母终于想了起来。只是记起来就记起来,那
女人脸上戒备的神情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因为提到“钱”的缘故增加了。
“你来这有事吗?”那女人问。
张程点点头说:“我是来找卢伯伯的。”
“他不在,有事明天再来。”那女人答道。
“不在?卢伯伯出去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张程说着,朝里面张望了一眼。
“我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又没跟我说。”那女人对这事似乎积怨很深一说起来就脸
色“你明天再来吧。”冷冷的撇下一句,那女人便把门“碰”的一声关上了。
那女人的干脆超乎张程的想象。他本想多问问卢近财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能不能在这里等等。但话没
说出口,便被这卢伯母拒之门外了。
“只有眀天再来了。”没有借到钱,张程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望着远处街角几乎看不到灯光的地方,
张程知道王梅还在那里等。
想着待会怎么跟王梅说,张程边走边想。走在街上,因为缺少照明的缘故这里很暗。河对岸处机器运
作的轰鸣声还在加班加点地吵个不停。
走在黑暗中,想起那数目不小的债务。张程一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脚下也变得迟缓起来。
张程往前走,听到迎面而来一个厚实的脚步声,但他心里想着其他事,没太注意。
“张程?”忽然,那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而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取代。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张程顺
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看清来人,他惊异地叫出声。
“卢伯伯。”张程看着那人说道。
来人正是卢近财。他看到张程先是诧异,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说:“张程,真是你。中午请你来吃
饭不来,怎么现在来?”
卢近财笑了两声,张程也附和着露出了笑容。卢近财本还想开两句玩笑,看着张程很不自然,便想
他来找自己是有事的。
“张程,怎么了?找我有事。”卢近财问。
卢伯伯的直接出乎张程的预料。本想绕几圈再说到借钱的事情上,但卢近财挑开了话头,张程便不
好拐弯抹角了。不过虽然张程与卢进财熟识,但张程两次来找卢伯都是借钱,且上一次借钱不过三两天
的时间。
想到这些,张程便觉得嘴唇像是被粘上了似的,张不开。
也许是灯光太暗的缘故,卢近财看张程脸沉如水,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再联想到中午张程不肯跟自
己来家的事,卢近财更是担忧。“张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跟我说。”卢近财语速急促。
看卢伯误会自己的来意,张程不在好保持沉默,忙说:“没什么大事,卢伯你别瞎猜了。”
“有事你就直说啊!你这孩子最喜欢藏着掖着!”对张程的倔强深有感触,卢近财生怕张程又有什
么事瞒着自己。
张程沉默着听卢伯抱怨完,低着头不说话。有求于人的事张程急难开口,跟别提三天说两次。只是
卢伯担心于自己有事瞒着他,为了不产生误会,再难开口张程也只有明说了。
“卢伯,其实我这次来是……”话说一半,张程的声音顿了顿,在卢近财几欲开口时,章程的声音终
于赶在卢近财响起。
“卢伯伯,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再跟你……借点钱”说话时张程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说
道“钱”字时让人几乎听不清。
好在卢近财听力好,张程的声音虽小,但他也听得清楚了。只是张程说要借钱,卢近财心里疑惑地
问道:“怎么又要借钱?前两天……”卢近财嘴里念叨着三天前的事,却被自己一下子点醒。想起张程
上一次借钱的原因,卢近财询问道:“是不是王梅又来找你了。”
虽然提起王梅,张程很不情愿承认,但他不想找其他借口来搪塞卢伯,便点点头表示肯定。
谈到王梅,卢近财又不好怎么说了,不论怎么说,王梅毕竟是张程的母亲,难听的话卢近财也是
白说,倒是让张程觉得难受。
转念想这事不对,卢近财又问:“你那天给她的那三千块钱呢?她没拿去还?”
卢伯问起那笔钱的去向,张程心里更火了,恨不得把王梅揪过来自己去跟卢伯解释。只念及她那副
可怜兮兮的样子,无奈道:“那钱被她拿去赌掉了。一分没还。”
“那你还准备拿钱给她!她就是个无赖,求人时低三下四,拿到钱就不管不问。我看就算你这次你把钱
给她,也是白给。”听张程说王梅拿钱去赌,卢近财忍不住气把怨气一股脑倒了出来。话落卢近财便发觉
自己说的话欠妥,毕竟王梅坐人再烂,当着张程的面也不该说这些话。
张程低着头不说话。明白过来的卢近财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看着张程哟嘿的侧脸,卢近财想起过去。
重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那口浊气,带着无奈与感伤,在卢近财脸上化作一个不情愿无可奈何的表情。
“要多少钱?”沉默后,卢近财问。
“三千。”张程回答。
卢近财点点头,想了想对张程说:“跟我去取吧,家里没现钱。”说完,卢近财便转身往来时的方向
走去。
张程听卢伯答应的爽快,讶异地看了看他。抬起头却只看到卢近财的背影。那背影先一步离开,看时
就要走远了。
回过神来,张程跨步赶上卢伯,木讷的迈着步子,就像一个被命运缠上线的木偶,一步一步走的艰难
而沉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