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倾——”走近了,吴方俊稍感意外的咦生喊道,“你也没回家?”
说话时,秦倾正在兢兢业业地吃饭。
她低着头,目光聚在白鼓鼓的米饭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外界的声音对她而言就像是窗外汽车
的鸣笛声一样无关紧要,看她出神的样子,可以辩知他那感知的“窗户”是关上的。
所以吴方俊的话秦倾只听见后面“回家吗?”几个字,她醒悟过来,抬头看清了来人,把听到的三个字会意一遍,才断续答道:“赶着做试卷,离家又远,还是算了——你呢,怎么也在学校?坐车回去不是挺快的吗?”
脑海里仍盘旋着父亲菱角分明的脸,威严肃穆的表情。
听到秦倾这么一问脑海中的那张脸闷哼一声,说:“我和你一样省掉一点路上不必要的时间来写试卷。”
听他把“回家”说成不必要的浪费,再想起两天前吴方俊与自己说“不要担心考试”的安慰话,一阵温热暖意从胸口流过,秦倾柔弱地弯起嘴角。
吴方俊不知道女孩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小来自何处,但只要秦倾开心,他便乐于奉献力所能及的
一切。吴方俊心满意足看着秦倾,待到她的笑容慢慢淡去,以致完全消失时才动筷子,开始吃饭。
“秦倾,老师跟你妈妈聊过吗?”正吃着,吴方俊忽然想到这件事。
秦倾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饭菜说:“嗯,昨天上午——应该是你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吧,老师就和我妈妈通了话。”说着,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秦倾的语气徒然变的轻快了,接着说:“也不知道老师说了什么,中午回家时候我妈妈像是变了一个人,连说话都变得温柔了。”
“那就好,你得以清净,你妈妈也不用再去瞎猜了。”
吴方俊说“瞎猜”这两个字的时候心跳不自然地加快两拍,他看着秦倾,有股偷了别人东西般切切的
不安。略一思忖,转而道:“这样看来你妈妈还是很关心你的——老师会做的无非是向你妈妈把事情解释清楚,然后着重说一下考试的心态问题,你妈妈一定是听老师说考前心态不平稳容易影响考试成绩,所以变得敏感起来了。”
秦倾笑笑,说:“还是要谢谢你,要你帮忙解释,还平白无故被老师叫去办公室。”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那种悸动中夹杂着窘迫的愧疚感又来了,还额外承载了秦倾的一份感激,吴方俊本来说了一句“没什么”,却自感客气表述得不够彻底又加了一句。
硬生生把这种复杂的感觉抛开的时候,吴方俊恍然又想起了父亲那冷漠的脸,恰是一种压抑且沉重的感觉不请自来。
宛如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横恒断绝了前行的路,无法停步,往前走却更难。
虽然很不情愿,但吴方俊不得不承认一味的逃避与否决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他必需与父亲好好的谈一次才行。
然而谈判最基本的筹码,便是——
吴方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以让自己提问的时候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
踏勘着秦倾,调整状态自最佳,终于开口了:“快高考了……秦倾你想好报考哪所学校了吗?”
吴方俊说话时,秦倾正好舀了一口饭送入嘴里。
被吴方俊的声音吸引,秦倾看向吴方俊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
她忽地遮羞般用手挡住了嘴巴,不让吴方俊看到自己吃饭的样子。
被她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给逗乐,吴方俊舒展开他淡秀的眉毛,笑得自然开心。
其实类似这样的问题,在朋友,同学间聊天中可以穿插几十乃至上百个。
而吴方俊想要问的更是微不足道。
“你想要报考那所大学?”这个问句从问话的本意上来说都抵不上“你吃饭了吗?”这种寒暄的话,至多是熟人之间不走心的随口一说。
但就是这个“不走心”的问题,却承载了吴方俊整整三年的等候。
没有似火的热情,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甚至吴方俊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至今,只是为了在大学中与秦倾的另一次相遇。
因为时间的窖藏而越加酝厚的酒香。
因为酒香的酝厚而美不胜收的遐想。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一刻吴方俊已下定决心。
无论秦倾给出的回答是什么,无论那所学校身在何处,有她之处就是他的下一站。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