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就是你（二十五）
星期五下午一点多，当城南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小路正坐在桌旁打磕睡时，所里来了位“客人”，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
这位老奶奶穿着得体，面容光洁，气质高雅，非一般市井老太太所不能比。不用去猜想，就知道她年轻时一定是位佳人。
如仔细一看，她的黑色披肩虽然很上档次，但上面却蹭了好些灰。花白的头发虽然抿得很光滑，顺服地贴在耳后，但她却没注意到鬓角的几缕银丝正自由地在风中飘动。
此外，老人的神情也让人觉得有些古怪。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不说话也罢，一开口便显露出一幅孩童般的幼稚样。
“秦所长，小秦，你在哪里？快出来，你快出来！”老人一进派出所大楼的门，便旁若无人地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值班民警小路，一个挺帅气的小伙子，连忙走出值班室，向老人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孙奶奶，你来了，今天找所长有什么事吗？”
老人一见小路，便像孩子一样拉着他的胳膊直晃，嘴里嚷嚷着：“小秦，小秦在哪里？我老头子的夜壶又被人偷走了，你快叫小秦帮我找回来！”
“好，好，你老先在这坐一会。”小路忙把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慰道：“我先给你端杯水喝，喝完水我们一定派人去帮你找你老伴的宝贝！”
一听喝完水才去找，老人不愿意了，“不，乖娃儿，你现在就叫小秦派人去，晚了他们就给我藏起来了。我老头子看不见，要生我的气呢！”
“好！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小路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抚老人在椅子上坐下后，往楼上打了一个电话。
派出所的民警，没有一个不认识孙奶奶的。孙奶奶退休前是一位知道渊博的大学教授。她一生虽培养出了许多得意门生，可刚到七十，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生病后，她忘记了很多人，也忘记了许多事，唯一没忘记的，是他老伴生前收藏的一个宝贝，一个明朝时期的银质夜壶。
老人的老伴和她曾经在一所大学里任教，已经于几年前因病去世。没了老伴后，她就把那个老伴最喜欢的银质夜壶当成老伴一样来爱护。睡觉时放在床上，吃饭时抱在怀里，即便儿女们带着她出门散步时，她也会拎在手里。
夜壶成了老人失智后生活的最好伙伴。只要看不到它，她就认为有人把它偷了，一个人来派出所报案。
于是，因为这个夜壶，孙奶奶成了派出所里的常客。这样的事，一个月要经历三四次。每次一来，她只相信派出所所长秦碧莲。
今天中午，老人午睡起来后，发现放在自己枕头边的夜壶不见了，便一个人偷偷地来到了派出所报案。
三分钟后，秦碧莲来了，她热情地招呼着孙奶奶，亲切得像对自己的母亲，“孙奶奶来了？”
老人一见秦碧莲，连忙起身抓住她的胳膊，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对秦碧莲诉苦，“小秦，你快点派人帮我找找吧，他们又把我的宝贝给偷走了。”
秦碧莲连忙扶老人来到值班室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哄她说：“好，你老放心，小秦一定把你的宝贝给找回来！”
秦碧莲一边应付孙奶奶，一边转身给旁边的小路使眼色，“小路，快找人给孙奶奶找宝贝去。”
“好嘞！”小路会意地走出了值班室。不过，她不是去给老人找宝贝，而是给老人的家人打电话。
十分钟后，老人的儿媳拎着老人的宝贝匆匆赶来了，“妈，宝贝找到了，我们回家吧！”
老人一见，连忙把夜壶抢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紧了她的整个世界。
原来，老人睡觉时，家里人怕夜壶磕着她，便把它移了一个位置。哪知一不留神，老人就不见了。正着急时，派出所的电话就打来了。
送走老人，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秦碧莲的电话就响了，一看，是儿子打来的。
“妈，干吗呢？”电话那头的孟域问。
“还干啥？为人民服务呗！你现在打电话来干吗？是今天晚上又不回家吗？”自从孟域上大学后，母子俩只有在放假时才有见面的机会。
孟域说：“那你今天就暂时把你的人民放一下，为你的儿子服务一次呗！”
作为派出所所长的秦碧莲，服务的对象只有人民和儿子。
“服什么务？要吃奶还是要擦屁股？”
孟域没理会妈妈的玩笑话，一本正经地说：“碧莲小姐，我说了你可别吓着啊！听清楚了，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一下，请早点买点菜回家，我要带女朋友回来！”
“谁？你要带谁回来？”秦碧莲一时没听懂。除了文钰常去外，还没见儿子带谁回家过。
“我的女朋友，你未来的儿媳妇！”孟域在电话里大声对妈妈重复道。
“什么？”儿子的话让秦碧莲吓了一大跳。虽然她经常对孟域开玩笑，让他带个女朋友回来。但一听儿子现在真要这么做，做妈妈的心又紧张起来。
“真的吗？我告诉你啊，你可要想好了才能带回家。别今天带这个，明天带那个。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儿子是花心大萝卜！”
孟域知道妈妈的顾虑，“碧莲小姐，你就放心吧！你以前见我和哪个女孩谈过恋爱吗？这辈子，你儿子就只认她一个！”
天下没有不了解子女的父母。听儿子这样一说，秦碧莲放心了一些。一下班，她就去了菜市场。
虽说在这一点上，她不准备干涉儿子的选择。但作为妈妈，秦碧莲心中一直打着鼓，她就连买菜时也在担心，担心孟域带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回来。
来到菜市场，秦碧莲先买了当地人喜欢吃的一道菜，口水鸡。再到卖水产的地方挑了一条大黑鱼和一斤河虾，然后又买了两条黄瓜和孟域喜欢吃的娃娃菜。
一回到家，刚换下自己的制服，还没来得及洗手，就听到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是孟域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