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暂且先放下不谈泰戈朗尔如何怀着仇恨,极力向船主叙述着同伴的种种不好。且说汤坦斯横过了卡纳比埃尔街,顺着诺埃尹街转入梅兰巷,走进左侧的一栋小楼,见到了日夜思念的父亲。这次的分开是时间最长的,他们激动相拥,久久不曾分开。表达完见面后的惊喜后,汤坦斯对自己父亲说道,他很可能接替船长的消息,他兴奋地说要用第一笔薪水给父亲买所房子,要带花园的,可以在里面种种牵牛花,萎草花和皂荚花什么的。老人听着这些,却终因支持不住倒在了椅子里。青年说,“来杯酒吧,父亲,喝了就有精神了。酒放在那里?”当汤坦斯发现家里的酒已经没有了,才慢慢想起他走时所留的二百法郎,其中的一百四十法朗即因邻居康得卢森的不断催促而还了债,三个月来父亲仅靠那剩余的六十个法朗来维持生活。汤坦斯正在为父亲担心,此时听到门外有人进来。
“是康得卢森,他一定是知道你交好运回来了,来向你道贺的。”“哼!心口不一的伪君子,”艾登莫轻声说道。“不过,总归是邻居,曾经也帮过我们,应该表示欢迎的。”
艾登莫的话音刚落,康得卢森那个头发蓬乱的黑脑袋便出现在门口。他大概有二十五六岁,手里拿着一块布料,他原是一个裁缝,打算用这块布做衣服衬里的。
“怎么!你回来了,艾登莫?”他操着浓重的马赛口音开口面露微笑道,露出如象牙般雪的牙齿。
“是的,正如你所见到的,康得卢森邻居,我正想着怎么报答你呢。”汤坦斯回答道,讲话虽然很客气,但难以掩饰他的冷淡态度。“我们永远忘不了对我们有恩的人。”“还提它干什么?事情过去就算了。说说你这次平安归来的事儿吧,孩子。我刚才凑巧在码头碰到了我们的朋友泰戈朗尔,知道你回来了,我就急忙跑来了,”康得卢森斜眼看到桌子上的钱,正是汤坦斯在桌子上抛出的那一把金币和银币,“看起来你发财了!”裁缝一面说,同时眼睛闪现着贪婪的目光。
“唔,还有,你跟摩列思先生的关系好像挺近乎的,那么他请你吃饭你怎么回绝了他呀。”
“什么!请你吃饭你回绝了?”老汤坦斯说。“他邀请过你吃饭吗?”
“是的,我亲爱的父亲。我太迫切地想要见到你了,我已解释了不能去的原因,”汤坦斯回答,“我想他会谅解的。”
康得卢森此刻眉头紧皱,好像在为汤坦斯拒绝摩列恩先生的好意而遗憾着。“我亲爱的父亲,现在我看到你了,知道你身体康泰,什么也不缺,我就放心了。我想去迦太罗尼亚人的村里看看,您允许吗?”
“你是去见你妻子吗?我亲爱的孩子,”老汤坦斯说,“望上帝保佑你的妻子,就如同保佑我的儿子一样!”
“梅瑟塔思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而漂亮姑娘总是最受追捧的,尤其是她,追求者有好几打呢。而且有不少达官贵人呢,不过你可以放心,你就要做船长了,她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呢?”“真的吗?”艾登莫虽微笑着回答,但微笑里却难以掩饰心中的不安。“不过我相信,即使我当不上船长,梅瑟塔思都是不会弃我而去的。”
“那更好啊,”康得卢森说。“一个人办终身大事的时候,有这种信念总是好的。别管这些了,我的孩子,快去把你即将升职的喜讯告诉她。”
“我就去。”艾登莫回答他,与父亲拥抱了下,与康得卢森挥手告别,便出门了。
康得卢森则下楼去见泰戈朗尔,后者正在西纳克街的拐角上等他。他们又在一起讨论着这个年轻有为的人。泰戈朗尔对于任命船长的事很关心,并且到处打探消息,同时他还打听着汤坦斯与那个漂亮的迦太罗尼亚姑娘的关系。
“那么跟我说说迦太罗尼亚人的事吧。”
“是这样的,我每次看见梅瑟塔思进城时,她身边总有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倍同,那个人黑亮的眼睛,红棕色的皮肤,很神气很威武,他们兄妹相称,是她的表哥。”
“真的!那么你认为这位表兄在追求她吗?”
“这仅仅是我的猜测。一个二十几岁的年青小伙子,与位十七岁的妙龄少女混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你说汤坦斯去了迦太罗尼亚人那”?
“他在我下楼前就去了。”
“那我们也朝那走走,我们可以在瑞瑟夫酒家那儿等着,喝拉玛尔格酒的同时,顺便打探下消息。”
“谁来告诉我们消息啊?”
“我们在半路上等着他呀,通过他的神色就知道了。”
“走吧,”康得卢森说,“但话说在前面,今天你请客。”
“没问题,”泰戈朗尔说道。他们快步走向约定的地点,要了瓶酒。
邦非尔老爹看见汤坦斯过去了还不到十分钟。他们认定他还在迦太罗尼亚人的村里。便在新叶初萌的梧桐树下和大枫树底下坐下来。头上的树枝间,鸟儿们欢快地鸣叫着,歌唱初春的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