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妈得到二夫人的示意，去拿皮鞭了。
绿娘看了一眼小雨，见小雨一脸无惧地看着叶云龙，大眼睛里盈满怒火，便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发怒，伤害的从来都是自己，而不是对手。
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四年，小雨知道自己的姐姐想要表达是什么，于是收回视线，慢慢平复心情。
“叶老爷，不知叶家家规如何？家法如何，大难不死，以往的记忆早已消失殆尽，绿娘与小雨所犯何罪，还请叶老爷与二夫人明示，”绿娘不慌不忙地说道。
“呵呵呵……”叶云龙阴沉的笑了起来，绿娘的这副做派与陈氏何其相似，“妾身不能习武，大爷娶我的时候就已经知晓，缘何现在才因此厌弃于妾？妾不想强人所难，不过，为大老爷生一个嫡孙，这是妾的本分，更是大爷的本分，妾再孕以后，大爷要如何，说出来便是，妾必照办，还请大爷明示。”
时隔九年之多，当年的对话他仍记忆如新。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虚伪做作！
“啪！”他又拍了一次高几，高几应声而裂，“不知家规、不知家法可以！难道不知人伦？不知兄友弟恭，姐妹爱护？不知孝顺父母，不知给叔祖父叔祖母请安？叶老爷？父亲不会叫，二婶不会叫？不必巧言令色了，家法何在？”
董妈妈此时恰好进屋，赶忙道：“老爷，在这里，奴婢请来了，”她举着鞭子，趋身上前，递到叶云龙的身前。
绿娘看了一眼那根黑油油的皮鞭，冷笑道：“叶老爷，说到人伦，绿娘也想问问，我与小雨生死不明四年，昨日终于回府，小雨一直在期待父亲的召见，叶老爷在哪里，二夫人在哪里，两位长辈在哪里？丫鬟婆子各忙各的，茶没有一口，饭食未见，等来的是二娘、三娘、四娘的嘲笑，得知叶老爷已是去了月姨娘的屋里，我与小雨只能出府用饭，今日相见，两位不问我们姐弟这四年如何，更不问任何情由，单凭三娘一方说辞，直接用家法处置我们姐弟，请问叶老爷，亲情何在？人伦何在？”
这番话，她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叶老爷捏着拳头，骨节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蜜色的脸先是白了，然后红了，最后，终于黑了，他瞪了二夫人一眼，抢过皮鞭，先是凌空一甩，发出“啪”的一声，紧接着便向绿娘的脸上招呼过来。
恼羞成怒了！不错不错！绿娘带着小雨，脚下陡然一错，立刻退出一丈开外，笑道：“叶老爷，请回答绿娘的问题，如果叶老爷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绿娘与小雨甘愿受罚。”
在人前低调，那是她作为佣兵、作为狙击手的职业病，更是平日的保护色，但回到这叶府，那一套便不管用了，对手已经摆明了车马，自己若再退让，等来的便是更加无情的欺压，霜女左丘从来都不是装孙子、任人宰割的小角色，必须迎战！
二夫人安然稳坐，诡谲的一笑，故作委屈的说道：“绿娘，你怎可如此说，分明你与小雨对乔妈妈说不习惯别人伺候，说是吃惯了北方的菜，要自己出府用饭，怎可以如此编排二婶？二婶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打理西府，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姐弟？”
“居然往你二婶身上泼脏水？”叶云龙暴怒，手上加了内劲，这一鞭快如闪电，发出尖锐的一声唿哨，向绿娘的后背袭来。
他快，绿娘也不慢，打是打不过，但是躲还是没有问题的。她的眼睛一直盯在叶云龙的手臂上，他一出手，便能判断他的攻击方向，所以，她比叶云龙还要快上几分，电石光火间，她已经压着小雨屈膝一蹲，皮鞭从头顶掠过，扫在一边正在看热闹的婢女身上，只见那婢女惨叫一声，身侧的衣服被皮鞭抽裂，白花花的皮肤顿时多了一道狰狞的血淋淋的大口子。
“啊！”婢女尖叫一声，晕倒在地。
“嘎嘎嘎……如此身手，还敢说身体有残，不能习武？既然跪不得，如何能弯曲？”叶云龙怒极反笑，两鞭不中，老脸无处安放，扔了皮鞭，长臂一伸，亲自过来抓绿娘。
“膝盖骨折过，不能受力，但不代表不可以弯曲嘛，”绿娘见刚才那一鞭他已经用了内力，知他这番只会比刚才更甚，便暗自施展异能，改变了自己与小雨的分子密度，她心里笑道，小样的，看你能耐我何。
“老爷，”周管家在门口迟疑的叫了一声，他是叶云龙挥出第一鞭的时候来的，眼见自家老爷已经下了狠手，第二鞭已经用了内力，再不出言阻拦便要贻笑大方了：“杨家三少爷来找大小姐了，说是今日一定要见到大小姐与四少爷，人已经被奴才请到外书房了，”他的语速很快，说完整句话的时候叶云龙的手将将要碰到绿娘的手臂。
明国公家的杨三？二夫人立刻起了身，让身边的丫鬟给自己整了整妆容。
叶云龙则手腕一转，收回内力，从绿娘身旁滑过，长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一扫衣襟，道：“随我到外书房见客。”
绿娘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便拉着小雨跟在叶云龙的身后。
二夫人走在她身旁说道：“绿娘，小雨，你父亲只是吓吓你们，并不曾想真的动手，否则以他先天一品的功力，绝不会打不到你们，知道吗？等下二婶再与你父亲说说，认个错，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算账的日子长着呢，她不在乎一时。
绿娘又是一笑，不过是怕这件事传出去罢了，还真当谁都是傻子不成？
小雨撇了二夫人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二夫人笑了笑，不再说话。
董妈妈望了姐弟俩一眼，心道，真是不知死活，二夫人越是和颜悦色，心里就嫉恨得越厉害，有你们哭的时候呢。
“哈哈，三公子，有日子没见了，明国公一向可好啊？”叶云龙笑着进了书房，拱了拱手。
二夫人也笑着点了点头：“三公子安好。”
叶云龙是二品大员，柳氏有诰命在身，而杨斐此时不过是麒麟军挂职的总旗，所以，二人无需太过多礼。
杨斐此时已经起身，收起脸上的不耐与玩世不恭，正正经经地打了一躬：“杨斐冒昧前来，失礼之处，还请叶大人、二夫人见谅。”
“哈哈，哪里哪里，请坐请坐，”叶云龙坐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在主位落座。
二夫人颔首相请，坐在一旁。
绿娘与小雨自觉站在二夫人身侧，一言不发。她不知道杨斐此来何意，赌约还有一年，她想不出杨斐为什么一定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