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意识到自己计划中存在致命漏洞的尤拉西斯此刻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开口道:“人类之恶冕下!”
此时,耶梦加得的手指已经即将对准他的眉心,下一刻,【死墟】便将彻底限制他的行动,甚至是一击必杀。
听到尤拉西斯的呼声,耶梦加得的冰冷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她也并未开口,显然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给予少年阐述遗言的机会。
她现在很关心苏离的安危。
所以一点也不关心尤拉西斯的死活。
但是她最后还是停下了,因为尤拉西斯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很简单,也很直接。
唯因平实,所以显得十分强势。
她不得不停。
“杀了我,因果律会被彻底打乱。”尤拉西斯的声音带着少许颤抖,却又信心十足。
耶梦加得以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狂妄。”
这是表达对他的不信任,但即使不信任,她还是停下了。
只有到达这个领域的人才会明白,因果律被打乱会造成什么后果。
尤拉西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变得平静了许多,开口道:“我在这个平行世界选择的因果寄宿体是荷兰王子,他已死去多年,我篡改了因果律的部分记录。如果您杀了我,一切因果的遮断都将被打破,ESC机关如何向世界解释,已经死去了多年的荷兰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国?”
耶梦加得沉默了。
她明白,尤拉西斯的逻辑毫无破绽,为了抹杀这个人类,他的确做了万分周全的准备,这准备里自然包含了刺杀失败后的退路。
而杀手的退路,都是为了下一次的刺杀准备的。
“阿赖耶的疯狗们,什么时候学会贪生怕死这种美好的品德了?”耶梦加得淡漠道。
她在嘲讽,而不是动手,这就证明了她的犹豫。
尤拉西斯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终于完全平静下来了。
他微笑道:“阿赖耶侧的守护者已经仅余在下一人,倘若使命尚未完成,在下自然要保存生命。”
我想活下来,是想下次杀了他。
尤拉西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耶梦加得这一点,他并不担心耶梦加得会因此产生愤怒的情绪而威胁他的生命。
这就是阳谋,堂堂正正,决胜于庙算之前。
“况且,如果您再和我僵持下去,那个人类的灵魂碎片恐怕都要消失掉了。”尤拉西斯最后平静地说道。
绝杀。
他再也不看耶梦加得的神色,转身离去,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展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耶梦加得一直淡漠而冰冷的神情终于阴沉了下去,她并没有向离去的尤拉西斯说些什么。
威胁是弱者的呼号,力量是强者的权柄。
耶梦加得缓缓走到苏离所化成的光雾的面前,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些逐渐消散的光点,今夜那毫无感情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温暖。
“笨蛋……”她轻声叹息。
下一刻,比夜幕上的新月还要璀璨的光芒亮起。
一千七百三十九道幽蓝符文交织纵横,四百五十九座灵能阵列联合叠加,有苍青色的光柱升腾而起撕裂夜空,空间的裂缝在此刻破碎,时间的流动于此时冻结。
光雾与时光停滞在结界之中。
这是恍若神明的伟力。
这是人类之恶的号令。
【时光于此停滞】
远处的尤拉西斯停下前行的脚步,回首凝望夜幕上那道苍青色的宏伟光柱,轻声叹息,呢喃着。
“十二环复合灵能阵列啊,只用来保证一个平凡的人类短暂的生命延续……这个时间轴里,他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幽蓝与苍青交织的光芒散去,原地已不见了耶梦加得与光雾的踪影
无星之夜依旧静谧,没有人能回答尤拉西斯的疑问。
英灵少年轻笑着,再次缓缓叹出了一口气。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没有华丽恢宏的光芒,只有古井无波的月色相衬。
夜幕下只有余音回响。
“第二局,就等到主神空间吧……”
——————————————————————
在纯黑长发的耶梦加得带着已经变成光雾的苏离离开后四十分钟左右,安静的街道上迎来了新的访客。
那是由一架武装直升机、一辆黑色奥迪、十几辆装甲运兵车和武警运输车组成的队伍。
刚刚一进入街道外围,装甲运兵车就上迅速跳出了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士兵封锁了整条街道,武警部队也迅速在街道的外围几百米处拉起了一道道防线,然后进入居民区挨家挨户地敲响房门。
从熟睡中被吵醒的人们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打开房门,还没等抱怨几句,却看见武装到牙齿的武警部队神色冷冽地站在门外敬礼,立刻吓得不再敢张口说话。而是听从命令迅速穿好衣物离开这条街道。
人群疏散的过程中,虽然特种兵们已经包围封锁了街道某处,但由于范围太大,还是有很多人发现了那里的异常。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条路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知道啊,我也是刚被喊醒,都快吓死了。”
“看那边的部队,全都带着枪呢!还有架直升机!”
“不会是恐怖分子袭击吧?”
“开什么玩笑,你听到爆炸了吗?”
“不是袭击那条路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我哪知道,快走吧,心里冷的慌。”
“人心惶惶”四个字,是对这个夜晚、这个街区的最佳写照。
等到这条街道附近的居民都已经被疏散完毕后,停留在装甲运兵车包围中的黑色奥迪上下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他神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匆忙。
另一个年轻男性则提着公文包站在他的背后,看上去像是中年男子的秘书。他的脸色已不仅仅是凝重了,而是有些苍白。
“安书记,这……”秘书看着眼前的景象,慌乱地对着身前的中年男子说道。
那中年男子正是安长民,他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街道,没有接话。
两人身前,是一片街道的废墟。不,甚至不能用废墟来形容了,因为至少“废墟”还代表着一些残垣断壁、碎石片瓦的幸存。
应该说是“街道的遗址”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