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院子里呆着,外面不时的会传来一些消息。据说昨天带我进宫的那位姑姑十分生气,并且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龙颜有没有大怒暂时不明,但是皇上的意思就是一定要严查这件事情,如果是酒库自然事故那也好说,但若是人为,整个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听说姑姑从皇上那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十分难看,最重要的是昨晚看管酒库的肚子疼已经被送入了大牢,不知何时才能出来。说到肚子疼,王军却告诉我他还有一位哥哥,是一位二品酒官,叫杜成。
关于此人,我却反而没有一点印象了,同时我也明了,杜庄能一直猖獗到现在的原因肯定就是因为这个杜成了。我就说一个看管酒库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原来是另有其人。
时间过的不快不慢,快到晌午十分,我终于再次见到了苏姑姑,她叫苏穆,是王军告诉我的。
“公子昨夜可是睡的安稳?”
万万没想到,这苏穆问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再看看她的眼神,我心中没有惊讶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人的眼神非常敏锐,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似得,若来个不经事的,肯定会被这眼神吓回去。
但是好在我并不惧,她一定是怀疑了我的,这宫里平时都好好地,偏偏我一进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不多想才怪。
但这次我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嬉皮笑脸,而是脸色难得的冷了下去,对于她的问话只是淡淡道:“有劳姑姑挂念了,草民受不起。”
想必她也没想到我居然会给她使脸色,当下表情又是一变,冷意凌然,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我却又道:“不过,我们张庄的酒难得被皇宫录用,但怎的一夜之间就起了一把邪火?什么都不烧,偏偏将我们庄的酒烧个精光。这一大清早,不但没人来讲个说法,姑姑一来就是这幅兴师问罪的样子,让草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不知道张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故意陷害你不成?”果然,苏穆被我的话激怒了。
我冷哼一声,道:“姑姑千万不要多想,就算再借十个胆给草民,草民也是不敢怀疑姑姑的。我只是不甘心张家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精益求精之下酿的酒,好不容易等到出头之日了却因为一个劳什子火灾而化为泡影,小子年少,以后时间还长的很,到也不怕。但是小子家中长辈年岁大多以过高,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说到这里,我的语气渐渐平和了下来,其中的冷意更多的变成了悲愤。
苏穆此时也将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耐烦了起来,而一直站在她旁边的王军则是不断的给我使眼色,满是惊讶,我都当做没有看见。
“草民一直觉得,这皇宫是一个最讲王法的地方,离天子如此近,也没人敢造次,所以草民今日才撞着胆子与姑姑对峙,还请姑姑明察,否则就算小子人头落地,我也……”
“行了行了!”
终于,苏穆再也不想听我在这饶舌,开始的冰冷这会都成了不耐。
她冷笑一声,说:“进宫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多话,你放心就是,你们家还有一壶完好的御酒,谁也没有挡住你们张家的出路。”
我大惊失色,道:“什么?难道姑姑会将那唯一的一壶酒送给皇上?”
她说:“皇上这次点名要你们张家的酒,在我今天去禀报的时候便以将那完好的一壶酒送到皇上那里,他喝了一杯,不但龙颜大悦还说你们张家酒以后就正式录为皇宫御酒之中。”
这一次,我真的是吓了一跳,千算万算,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股喜色瞬间溢于言表。肃穆看到我这个样子,又瞪了我一眼,道:“不过,赏罚分明,那个纵火的人我也不会放过的。”
我心中一凛,感慨这个女人实在太敏感,嘴里却说:“是是,一定要严查,一定要严查!”
就算她真的怀疑了我。这会估计也因为我刚才那段天不怕地不怕的话而放松了一些戒备,在她心中肯定觉得我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臭小子而已。
“走吧,现在我带你去赴宴之地。”
“多谢姑姑。”
终于,我可以见到那位神秘的大人了。虽然我心中几乎确定这一次能进宫定是因为子玉,但是没有看到真人心上总会迷上一团云雾。
一路上,苏穆并没有再像昨天那般沉默不语,反而说了很多。而说的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宫里规矩,条条框框说了不下百条,我一开始还听上一些,到了后面就实在听不下去了,只怪实在太过繁琐了,真不知这宫里人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这不禁再次让我感叹,宫里的人,果真不是我们平常人能够理解的。
王军一直站在我们身后,始终保持沉默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我们来到一个瑰丽的大殿之前,他才突然停下脚步。
“到了。”
这时,苏穆也说,她转过头又对王军道:“你带张公子到偏殿去,王爷在那里等他。”
“是。”
说完,苏穆头也没回的就走了,我原本还想给她说个什么感谢之类的话来着,看来是没机会了。
看着苏穆走远了,王军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让我不解,难不成他这么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也怕那苏穆不成?但是,此刻我更不解的是,原来叫我进宫的居然是位王爷,难不成子玉是……”
想到这个可能,我眼角跟着一跳。
“真是憋死我了。”王军看着我,讪讪一笑。
褪去想法,我也跟着笑道:“这个姑姑的确有点过于严肃了。”
王军说:“岂止是严肃,在宫里,但凡是她官位之下的,就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我说:“哦?有这等事?”
王军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我直摇头,显然他不愿意多加评论这个苏穆,看来这个女人比我看到的还要厉害一些,或者她背后有什么大人物吧,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公子跟我这边请吧。”
“好。”
我们进了这座瑰丽的大殿,一进门,正中央就是一条宽阔的由大理石铺就的路,两旁的扶栏上雕刻着各种繁杂瑞兽,看起来气势恢宏,在几百米开外,是一个巨大的正殿,我想大概宴会的地方就是那了。
不过我们并没有走这条宽阔的大道,王军带着我朝着左边的朱红走廊而去,中间七转八转,不一会,眼前景物就顿然一变,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庭院之中,里面到处都是假山溪流,花花草草很是漂亮。
我们走到一个殿门前,一只手忽然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来者何人。”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岁左右面部有些尖酸太监,相貌很普通,跟昨晚见到的小太监比起来,可是差了不只一点。
王军见到此人,神色自如道:“公公,这位是王爷邀约的友人,我是带他过来拜见王爷的。”
那位公公上上下下打量了我许多遍,那眼神我很熟悉,跟我看张庄那几只宠物一模一样。
这若放在平时,我定会教教他怎么看人,但现在身处这等境地,也只好咽下这口恶气。
“王爷现在正跟准王妃在一起,哪里有空见什么朋友,你们还是先在这等等吧。”
“这,公公,你还是向王爷禀报一下吧,否则等会若是王爷怪罪下来我等也不好交代。”王军面色有些变化,但还是很客气的说道。
“你没听到我说话么?王爷现在正和准王妃在一起!”
这一次,那公公将准王妃三字说的极重,让王军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我,又对那太监道:“哦?不知何时云书王爷多了一个王妃?”
“大胆!你这是在说我们相府倾城小姐不配做王妃么!”这一次,小太监的脸色骤然一变,王军面色也是一变。想来,那个相府小姐定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我在一旁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在盘算,这云书定是子玉不错了,原来他叫云书。
“公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
这一次王军的话还没说完,小太监就堵道:“哼,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区区三等侍卫,竟敢在这侮辱我家小姐……”
“王大哥,咱们走吧。”
我实在不想听这个越看越不顺眼的太监说话,眼见王军的脸色越来越青,便出手将他拉了过来。
“可是……”
王军还想说什么,我却微微摇了摇头。
就这样,我带着王军离开了偏殿,再转身的那一刻,我看了一眼那神色得意的小太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
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会被一个小太监堵在门外,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的性子从来就是说喜欢什么做什么,现在我已经确定那王爷就是子玉了,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在我们走回的路上,我不断的回忆,那天喝酒的时候子玉是提到过他要成婚的事情,我问他是谁逼他的时候,他却忽然表现出那么警惕的神色,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个王爷的身份。
若是常人,知道自己结交了一个王爷也许会喜出望外,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有些失望,这种失望我也不知是对什么。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王军这时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