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信独发现,那个锦衣少年也来了,他身边带着一个包裹,坐在客栈的一角,瞧着那块五彩金蝶,只是一个劲地冷笑。见没有攻擂,斗石会的召集人只好提前宣布结果。但召集人话还没有说出来,那个锦衣少年便站起身,说:“一块五彩金蝶石算得了什么,凭什么拿得了头名。”
见众人都吃了一惊,锦衣少年,说:“也许大家都只记得,五彩石斗石大会有这么几句话‘百年成鱼,千年成蝶’,但大家忘了,最后一句是‘万年成凤’。今天,我让大家见识一下,万年的金凤。”说完,就把包袱打开,取出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头。
石头的背面为青色,当锦衣少年翻开石头的正面,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这可是一件绝伦绝奂地精品,石头当中的金凤,一身金黄的羽毛,红啄,黑眼,绿冠,蓝颈,扇着翅膀,有一飞冲天的神姿。
李首磊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千年的金蝶,万年的金凤,竟然会同时登场,他觉得有些落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任由召集人把三尺红绫披在万年金凤的身上。
但李首磊很快就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机会,万年金凤的出现,是五彩石的最高境界,如果能得到万年金凤,把它献给皇上,那么他的仕途将会一路坦荡。
李首磊找到锦衣少年,说出了自己的意愿。锦衣少年面无表情地对李首磊说:“明天,我将会当众出售,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那就明天再见吧。”说完,就把李首磊独自扔在那里。
李首磊回到家里,就开始筹集资金,他把家里的细软全部折合成白银,也不过万两。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万两白银,在归州这穷乡僻壤也算得上富足之人,但明天想拿下那块五彩金凤石,却是不可能的。李首磊知道,这次来归州的其他官员有十数人之多,他们都有所准备,资金充裕,没有十万两白银,自己很难和他们抗衡。他想去富户家借贷,但想遍了归州全城,也没有想出半个人来。他找到师爷信独,把自己的心思说给信独听,信独听了,眉头一转,对李首磊说:“上次,朝庭不是拨了一笔十万两白银的款项,说是修建长江大堤,大人何不借急一用。”
李首磊听了,说:“挪用修堤款项,这可是杀头之罪。”
信独听了,忙说:“既然大人这样顾虑,就算我没有说过。”
李首磊想了半天,对信独说,当前之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冒险一用了。
第二天,锦衣少年果如他所说的,在许家客栈竞卖五彩金凤石。这一次,虽然来的官员众多,但大多只是听说五彩金蝶石,作为看客,并没有带上多少银两。但当出现万年金凤后,他们大为惊愕,不惜重金相拼。但对于志在必得的李首磊来说,那些官员仓促之下,落了下风。李首磊准备得当,最后以十万两的价格竞得。在把十万两的银票交给锦衣少年,他得到了万年金凤五彩石。
李首磊把万年金凤石拿回家,放在几案上仔细观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时,信独来到他身边,将一封府台的公函交给李首磊。李首磊看了公函,不由得变了脸色,原来,府台来信,说朝庭三日内将派人前来检查修建长江大堤的情况。李首磊心想,长江大堤可以马上派人修建,但要是钦差检查库里的银子,那可就麻烦了。
三天时间筹集十万两白银,那可是天大的难事。但如果筹集不到,那又会是死路一条。李首磊一时焦头烂额,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让信独打听那个锦衣少年的踪迹。信独去了片刻,就回来告知李首磊,说那锦衣少年仍住在许家客栈,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李首磊听了,脸上露出一丝阴笑,说:“那就好办了。”
李首磊让人去请锦衣少年到县衙,说以前多有得罪,现在,他摆酒席为锦衣少年接风。锦衣少年如约而来,李首磊把酒宴设在县衙的后花园,只有李首磊、信独和锦衣少年三人。酒过三巡,李首磊说他表演节目为酒宴助兴。锦衣少年问李首磊是什么节目。李首磊说他自幼好弓弩,可以三十步****中苹果。锦衣少年却说不信。李首磊让信独头顶苹果,站在三十步开外,他举起弓弩,对准信独。信独吓得双腿打颤,他不知道李首磊说得是真是假。但李首磊却调过弓弩,对准锦衣少年,扣动扳机,强弩硬弓,锦衣少年血溅命亡。信独看了,大腿瘫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他这才明白李首磊的用心。
李首磊对惊魂未定的信独说:“把他身上的银票搜出来。”信独在锦衣少年身上摸了半天,搜出十万两银票,还摸到一封信函。信独见信函上写“致李首磊公”还有“牟升华缄”的字样。就对李首磊说:“大人,这是牟大人给你的信函。”
李首磊一惊,忙打开信函。信函上的大意是,牟升华在归州城担任多年的县令,收集了不少五彩石,包括“千年蝶,万年凤”。现在,他年纪大了,这些石头对于他来说,已没有多大意思,他想把这些石头兑现成白银,来修建他的府第。当他听说今年出现了千年金蝶后,就想恶炒一把,把他的万年金凤拿了出来。这次斗石,为了避人耳目,他让他的小儿子牟兰都带着“万年金凤”前来。但唯一令牟升华担心的是,牟兰都脾气刚烈,争强好胜,他想让李首磊帮忙照应。信末,牟升华还说,等万年金凤出手后,他会以朝庭钦差的名义,前来归州视查长江河堤,把牟兰都带回去。
看罢信函,李首磊不由得一身冷汗,想不到锦衣少年牟兰都竟然是牟升华的儿子。上次,自己没有接待牟兰都,让牟兰都觉得自己小觑了他,因而生恨,拿出万年金凤和自己相斗。想不到,自己的一不留心,竟埋藏了祸患的根源。他让信独挖了个坑,把牟兰都埋了,并且告诫信独,不能声张此事。如果此事泄露出去,他和信独都会掉脑袋。
过了两天,牟升华来到归州城,一到归州城,就让人抓了李首磊,并以挪用修建长江堤岸的钱,即判李首磊死刑。李首磊被人带到县衙府花园时,牟升华正在指挥人挖掘牟兰都的尸体。李首磊一直不明白,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怎么会案发得如此迅速,直到他看见牟升华身后的信独,才明白此事。
“信独,是你出卖我的,我平日可待你不薄。”李首磊叫道。
信独来到李首磊身边,对李首磊说:“可你这人心太歹毒。”信独说李首磊请梅花盗杀了采石人一家,帮他盗来了五彩金蝶,却又杀了梅花盗。后来,李首磊又杀牟兰都,抢夺银票。这让信独看清了李首磊,信独说:“我知道你这么多底细,迟早都是死在你的手下,还不如把你交给钦差发落。”
李首磊仰天长叹,痛恨苍天造物弄人。刽子手见机会正好,手起刀落,只见李首磊的头颅掉在地上,然后如皮球一般地滚到墙角。
牟兰都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已经腐烂不堪。牟升华看见儿子的惨状,老泪纵横。其实,他就是归州斗石的幕后主使。当年,他在归州城当县令的时候,屯积了不少五彩奇石。后来,他因献给徽宗皇帝一块五彩黑蛱蝶石,而连升五级,便知道了五彩石的价值。为了敛取钱财,他主使召开一年一届的斗石会,让那些为了走捷径的仕途中人疯狂炒石,而他却将手中屯积的五彩石高价出售。
但这次,他失算了,一个争强好胜的儿子,遇见了一个急于功利、冷血成性的酷吏。
两败俱伤,就是这次斗石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