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是在那所名字有点像所尼姑庵一样的中学读书,学校名叫仁德庵中学,以至于我们刚到时候认定这里以前肯定是尼姑聚众的地方,从而担心这里会不会女人当道、女权主义横行,从而没有我们男子汉的容身之地。后来发现事实与此相反,这里明显的阳盛阴衰,连女老师都很难看到,青一色男老师。以至于我们为数不多的一位女教师——英语老师宣布花落我班的时候,班上人人喜上眉梢,完全置英语老师对眼球极富杀伤力的容貌于不顾。?
学校被东西方向的一条柏油马路一分为二,南边是教师家属院和初三年级,北边是初一,初二年级和学生食堂。学校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所在的校区是马路北边的半边校区,学校最里面是一座二层的教学楼,中间是一座白色的办公楼,横隔在两楼之间的是一座小型花园和石灰铺就的石板道路。在仁中的校园里,最广阔,最气势雄壮的当数那座运动场。它紧靠校园右边的围墙,围墙之外就是一片开阔的麦田地。运动场之于整个校园,就像是地图上的巴西之于南美洲,一长条地跨于整个校园整个右侧。学校操场是最原始的土地表面的运动场,没有草皮,没有看台,没有塑胶跑道,中间是一个破败的篮球场,多年没修,极尽老态。尽管这样,在当时我们眼里,这已经是相当的雄伟壮丽一块宝地,因为它足够之大,够我们撒欢在上面自由驰骋。初二时候,在体育老师的指导下,我们班男生在体育课上,把两个气势磅礴的足球门载在了运动场的南北两侧,这堪称仁中操场开始它的一段最盛极一时时期的转折了。因为自从那以后,操场上人满为患,大家对足球热情高涨,各路好手强队云集此处,这其中的佼佼者当然就有我们当时的——初二(四)班。
当时的学校是在外镇,离我家有二十公里的路程。
初一刚进班的时候,我所在的是初一(四)班,教室就座在教学楼的一楼,当时班主任是一位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带我们的数学课。记忆中她总是穿一双很厚底的凉鞋,待一副近视镜,长长的辫子。我骨子里的野性由于身处异乡而被压抑,只得将一腔热情全部倾洒于自己特别喜欢的数学课上,以至于数学成绩一路飙升,得到班主任的特别青睐。
那时候是第一次远离父母去远处读书,寄宿于学校,起初倒是真有点不太适应,总是在内心深处和这个陌生的环境一遍遍的对抗。于是总是喜欢缄默不言,喜欢一个人用右手托着下巴,看窗外的浮云,飞鸟,绿树,红花。当时的同桌是一个女生,可是性格比男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从她的名字你就可以看得出来,一个女孩子,取名字叫孟帅。因此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在她的欺压之下不得翻身。
我每天早晨早起晚归学习,吃饭,剩下的时间就每天跑到学校旁边的柏油马路上痴痴的望着西北方,因为那里是家乡所在的方向,彷佛一只盼望回归故土的小狼,每天都一直站在那里,看望许久,盼着每周一次的回家时间到来。那样我就可以骑上我的那架“古董级”的自行车,骑上二十公里的路程,约莫两个小时以后到家。每周回家的这个时间我总是神清气爽,中午来不及吃,就架上车子,飞奔家去。一路清风拂面,阳光温暖,就连路上的汽笛声也觉得清脆悦耳。于是在每周盼望回家的过程中,周一至周三是觉得过的最慢的时间,周四到周五是希望在悄悄走进,是黎明前的一段漆黑,所以也是最充满希冀的时刻。
初中住的学校宿舍是极其狭小的,每间宿舍大概只有两辆公交车厢那么大,可是大概要住十六个人,其拥挤程度可想而知。我当时学习地理,每次看到书本上那张形容中国人口爆炸的图片,第一个就想起我们宿舍的拥挤,恨不得把书上那图换做我们宿舍的照片,使之更具有说服力。
宿舍床是连在一起的木板床,上下两层,形似曹操赤壁之战攻打东吴时候的连锁船一样,所有的床位都连在一起,大家一个个被扔在木板床上,彼此之间毫无相隔的东西,以至于我睡醒后经常发现自己跑进了别人的被窝,而别人早被我用脚踹出被窝,横身于寒冷空气之中。这是冬天,夏天时候,空气闷热,大家一个个赤身裸背,光亮的身躯汗流浃背,一丝不挂躺于床上,彼此之间又无任何阻隔,远远望去,极像屠宰场木板上放着的一只只被剥光皮毛皮肤鲜亮的猪,宿舍里大家彼此身上还都冒着热气,犹如屠宰场的猪们被扔进锅里沸煮前的热身运动。
夏天极热的时候,我们就被迫逃到宿舍平房的屋顶上睡觉,待到繁星满天,每人携一凉席,一被单,一拖鞋,于天台上,数着星星睡觉。那时候睡前总是要七嘴八舌的聊上几句,这时候总有几个积极分子提前入睡,于是我们总是想办法折腾他们。这其中有一个同学被整的最多,几乎有一周内连中几元。整人的方法众多,其中用的最多,也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法是,待到一个人熟睡之后,大家取一些方便面里的作料面,放一些于他鼻孔之内,这个作料要有学问的,要选辛辣的作料才行,然后等到他呼吸不畅,连连打喷嚏而醒的时候,其他人必然皆散尽而作熟睡状,鸦雀无声。
夏天的夜晚,在天台上睡觉,有时候半夜醒来,要去方便,可是那学校及其不规范,厕所离宿舍极远,那时侯肯定胆小,大家谁也没有胆量一个人在夜晚跑那么远的路方便,于是经常有人半夜起来,在星光照耀之下,美美的在天台对着下面的道路小便。大家醒来后,看到宿舍门前一片湿地,彼此心照不宣,一般这个时候昨晚的那个罪魁祸首必然第一个说话:“哇,昨天晚上又下雨了,这天气预报还真挺准的”,然后大家一起随声附和:“是啊,是啊,这天气,怎么老下雨”,然后集体放声大笑。
那时候,在天台上睡觉,以天空为背,以屋顶为床,星星是我们窗前的装饰,月亮有时也仿佛在悄悄对我含笑不语。等大家都鼾声四起,慢慢睡去,而我还睡不着的时候,我总是望着天空发呆,想着一些将来的许许多多的未知的事,不知不觉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