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正空,如钩下弦月悬在头顶,冷银色的光芒触动着每一颗相思中煎熬的心,静谧详宁的树林在后,前是休眠的蔚蓝大海,背林望海,也抚平不了等待中处于浮燥的心。
“他……真的会来吗?”单语洁侧头不安的问,游艇躲藏多日,相思煎熬让她削瘦的清秀面容又瘦了一圈,冷情的眉目早已经不见踪迹,情字让她彻底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脆弱女人。
此刻她站在海滩后方精致小木屋门旁,仰颈之间神色有掩不住的焦燥不安。
“会,凌宇大哥答应了,就一定会来!”坐于室内木椅上的白衣洋装女子神情正好与她形成鲜明对比,天使般让人心怜的玉颜上一抹安逸的浅笑,晶亮的黑眸淡定自信,眉目间聚敛的邪魅气息却如焰狂炽,“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让他一个世家子弟跟我一起偷渡出国,这样他……不太好!”单语洁迟疑忧心的倚着门板,心里明知道对他不好,还是希望他能来,头颈越盼越长,双眼都快望穿秋水了。
“凌宇大哥性情不拘小节,他不会介意的,为了避开别羽小队的追击网,坐渔船出国也是委屈你了!”淡然的否认摇头,白衣女子歉意的笑容却不是能让人温暖的那种。
“宫昔羽……谢谢!”她的道谢再真心不过,只是有点难以启口。
宫昔羽甜美如常的脸上又堆上让人目炫的笑容,淡然的黑眸也染上无尽的笑意,“不用谢我,你只要永远记着今天就好,你的重生!”黑暗很好的隐藏了她嘴角那丝恶意的得意。
“你……还好吗?”心细如尘的人不需靠读心术,单语洁发觉今天的宫昔羽有种说不出的不一样!
真要说这样不好,倒也不是,只是她好像变回第一眼在扬名企划部见她时,那种骨子里倨傲,心思阴沉探不着底的阴谋家模样。
而刚才的话,是她多心吗?
在她疑惑时,宫昔羽也静了几秒,然后,她站起身双手环胸走近门口她的位置。黑眸射出让人备感芒刺的精光,而她脸上却依然挂着甜美的微笑,“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我,感情再也不能成为我宫昔羽的软肋牵拌!”
“能这样当然好!”压制着内心突起的戒心和强烈敌意,她想相信她。而且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和慕雨见面,紧张和欣喜交替出现,她犹豫着该不该见面就告诉他——她是无名!
要不要呢?
或者还是等感情……单语洁的心思全盘聚在心上的那个人身上,对于其它……都没办法上心了。
幼稚呀,冥后!
站在背后,懦动的红唇无声吐出恶意的字眼,灿如耀石的黑眸在隐入黑暗前刹那绽放的邪气如果单语洁有注意到,绝对不会再盲目执意去相信她,白色瘦弱身躯在黑暗中畅行,踏着份外慵懒的猫步走回木椅。
木屋气氛被她周身散发诡异难辩的气息感染,心早飞出去的单语洁却完全没有察觉,时间在等候中流过,两人再没交谈。
三分钟,五分钟,十五分钟过去,半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绵长的沉寂继续,一个多小时后,仰颈期盼的她欣喜的捂着嘴低叫,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行走在月光沙滩中的宋凌宇,一身白色休旅装,一如记忆中高大俊朗,举手投足张望找寻间,仍有着他商场王者的轩昂沉稳气度,这冷寂苍凉仿若没有生命的孤山海岸,因为他的加入鲜活起来,他的左右形成一副生气而唯美的画卷。
他来了,可他手中没有拿任何行李,最初惊喜的心蓦的像水晶重摔在地。
左右走动张望的他没有发现这漆黑大树环抱中的精致木屋,看着他的侧影,心如刀割的在痛,他来是为了什么?
告别吗?
实在不想作此推测,可她还能作何想?
刻意的她将身体缩回木屋,躲着门侧偷偷看他,她不要和他告别,永远不要!
贪心的将站在月光下的他再看上百遍,突涌而出的思念深而烈,让她有种等了半辈子的错觉,真的很难忍,相见不相识已是她的最痛,对面而不相见她万万做不到。
在她忍不住向他踏开脚步时,他停下张望寻找的动作,自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喂!”
同时,背后传来宫昔羽软腻如盘丝的嗓音。
咯噔一声,她的心像被冰块砸中一样发麻发痛,这也……太巧了吧!
想骂是自己多疑多心,回头后双眼所见,她再难替她辩解,黑暗中向她走来的那一身白衣似雪的宫昔羽,黑眸充满挑畔,张扬的嘴角抿着恶意的笑。
“凌宇大哥怎么办,我的车撞伤人了,怎么办?”吐出焦急失措的泣音言辞,娇嫩唇角由头至尾却都挂着刺目的讥笑。
黑眸无愧的迎视她受伤控诉的眼,笑容反而变本加厉的扬得更炫。走近身前二步远定住脚,一心二用的应付电话那头焦急的问候,“我没事,只是撞伤了头流了点血,手有点举不起来而已!伤者伤得才严重,我要先做什么才对?”
小木屋内很静,静得只剩两人呼吸和心跳,致使听桶内宋凌宇激动的嗓音足以回响不大的空间,让门口的她轻易就能听见。
“昔羽,你不要急不要哭,我马上就来,你在哪里?”
“市立交桥下,我等你!”
沙滩上的宋凌宇听到地址后同时就迈开大步往来时路回跑,等单语洁反应过来想叫住他都没有机会,因为他已经跑得太远,她似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毫不犹豫的离去,为了宫昔羽,他的选择,他的决定像石磨重磨在她碎开的心!
“为什么?”克制着激愤冷冷的问着宫昔羽,她的心会如此之痛,不止他的选择,还有她,她愿意盲目信任的她!
从一开始,是她提议安排她和慕雨出国,也是她自己要求劝服慕雨与她同行,是她说想成全他们的,可为什么等来的却是这样闹剧般的结果?
她真的不明白,宫昔羽为什么要这样玩她?
而倨傲恶质的黑眸丝毫没有愧疚,讥讽间刻意轻蔑,此时的宫昔羽坏得让人切齿咬牙,“这样还不明白?我会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是想告诉你,也让你自己深刻明白,凌宇大哥最爱的——永远是我!”
“你变态吗?你爱的人是姜迟诺,记得吗?”她快疯了,宫昔羽如此刻意伤她,就为着这种超级无稽的理由。
“没错,我爱迟诺,可我不能幸福,谁也不可以幸福!”霸道任性得理所当然,然而垂低的羽睫之下却有着孤寂才能形成的阴影弧度。
“你……变了!”明明痛恨得她要死,可看到眉眼孤寂的她,她居然还是感同身受的觉得难过,一念之间也会想原谅她这次的任性无理。
大脑闪重播着过往与她的画面,她一直邪恶,一直让她猜不透,但那种用挑衅激将代替鼓励的自信笑颜,那通常隐藏在恶言之下的善意,她深刻感动过也相信那是她最真的一面,虽然今天那些她都感觉不到!
“不……不,我没变!”孤寂的气息如烟消去,宫昔羽娇美的小脸上堆上暗讽的笑,“记得吗?我说过外人了解的我,是我想让你们了解的,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别对我抱什么善念希望,毕竟没有人会傻到把死神当成天使!我还说过,你要好好记着今天——你的重生!”顿了顿音,黑眸恶灵般若有所指的望向宋凌宇消失的树林,“你还要留在这里吗?王子……说不定需要冥后营救!”
仿佛印证她的推测,远处树林传来阵阵打斗声,其间夹着不清晰的呼痛声,单语洁感觉头顶生烟,简直气得发狂了,失去理智的冲向宫昔羽将她狠狠推压在木墙上。
“你还做了什么?”
受伤后像废了一样的左手因为极度的痛恨变得有力,狠捏着宫昔羽的肩,恨不得能有力气将她捏碎泄恨,但……她忍着,“你没有人性吗?慕雨从小爱你疼你,他根本已经把你当作是他生命的……”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浪费时间说教,毕竟你最在乎的人不应该是我?”双肩火辣辣的痛楚青白了脸,宫昔羽不但不喊痛,反而扬开类似满足的笑,美丽却邪恶的黑眸再次瞄往树林,不需多言,听着树林那方漫天的打斗吼杀声,足可见战况越来越激烈。
“慕雨如果有事,生生死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宫昔羽!”
心急慕雨安危她唯有暂时放过她,狠狠将宫昔羽旁墙面推撞去,深深凝视她最后一眼,她永远不原谅她。
看着单语洁风火急速的狂奔进树林,木屋内的宫昔羽才揉着摔伤的手肘站起身来,虽然肩膀痛得像火烧,她却觉得值得,娇笑个不停。
“我可是求之不得,你可要说到做到——冥后!”
时尚手机彩铃声时间拿捏得刚好适时响起,她慢吞吞的拍拍身上余灰,不急不忙的理顺长发才将它接通,话桶另一头的人等久才接也不躁,通话似早有默契,知道她在听就直接命令,“她快到了,你尽快离开!”
“可是我还想看完这场精彩的演出,怎么说都是我一手导演的戏,不看完不可惜了点吗?”娇怨的眉头聚拢着,显得不高兴,语气更多似乎是撒娇。
“我说——离开!”没有加重语气的命令,也没再多强调一句就自个儿收线。
“嘟嘟……”
听着话桶内的忙音,如玉美人磨牙着双拳捏了又捏,怒推回手机滑盖,过人精致的玉颜显得有些狰狞。
“哼!如果是她你还敢这种态度吗?”重复着呼气吸气的动作,将胸腔内燃烧的烈焰火星给扑灭干净。
重复不知不多少次,她终于回复平静,毅然转身脚步迈开,从木屋不起眼的后门出去,木屋后门外居然别有洞天,在这处宽阔的空地上有一架轻型飞机候在那多时。
机师见她出现,不等吩咐就发动飞机,巨大螺悬桨转动起来,破空声响却不如料想般轰然,在海浪声的掩护下甚至传声不超过百米,足可见飞机经过绝佳的零件改良。
就这样,她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去,留在孤海岸树林的人们,他们怎么仇怨嘶杀,谁血染长滩?又是谁终生抱憾?
冥后——重生,或者是复活,究意有何意义?
尔凡银一族变态般导演的戏,将有多少人赔上一生,赔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