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阴霾雾雨的十一月,十二月第一天大地迎来骄阳普照,厚厚的云层被金桔色朝霞一一驱散,天空终于还以本色,蓝的纯澈,白得似雪。
而在竹牙地底基地,一群人再次聚集会议室,精神奕奕的老大杰帝坐于会议桌首位,如雷迅猛的气势一如从前,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他昨天之前还陷在昏迷。
热火朝天的讨论和分析计策一阶段后,出现短暂停顿,喝了口水润润喉,杰帝翻着手边资料,再提出一问。
“极冷枪这条线查到了什么?”
老大语气不算凛肃,扫视的蓝眸也不算凌厉,但熟知他的人都应该明白,如果回答不能让他满意,那你——百分百死定了!
“嫌疑人已经锁定,是尔凡银家族旁系姻亲威尔集团副董吉尔.皮斯个人所为!”归他查,幸好也查到了紧要,马赛尔的回答颇气定神闲。
“你确定尔凡银家族没有牵涉其中?”杰帝略微满意的勾动嘴角后,补充如此一问显得格外慎重。
“我很确定,我经过三次查证,确实没有任何迹像显明索文.尔凡银有插手此事当中!”他是商人,能在商场呼风唤雨人称财神,除了敏锐的商业触觉,靠的更多是任何事不掉以轻心马虎应对的心态。
“这是最好,他没有牵扯进来,没必要不要惊动他老人家!”几不可察的舒了口气,无声宣示这个问题暂时到此,杰帝又翻动起手边他们过去几天的整合给他过目的资料,又陷入短暂思考。
威严的蓝眸不再像机关枪一样个个扫视,桌前众人互视着长长松了口气,总算过关了,不过离交差好像还有点远!
抓紧老大沉思的时间,在桌底下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每次杰帝冷下脸,他们都像见了猫王的小鼠民,个个腰杆都缩起来了,有问必答的乖乖回应。
其实想想,杰帝并没有对他们真正动过气,不过别羽总有办法气得他抓狂,可气得城堡山都烧了几座,也没见他真的伤她。
没什么好怕的吧?
可这种时候,他们腰杆就是直不起来,有什么办法呢?
现场唯一如水面淡定无波的只有宫昔羽,从进房落坐开始,众人讨论热火朝天到接连分析或指派任务,她均不参与,不言不语连点头眼神交换都没有,真是很彻底的做了个旁听,众人也早习惯,依旧当她是一只不能忽视的玻璃瓶。
她安然静坐在杰帝右手边,两人相处看似一如往常冷面无言,细看其实会发现气氛大有不同,无意中相会的眼变得闪避,(闪的居然是老大)往常两人眼神如火焰拼杀冰块的现象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们这些人懊恼得捶心顿足,他们到底错过了干戈玉帛的哪一幕?现在剧情到底发展到何种地步?
虽然不多喜欢别羽,不过老大喜欢他们也乐见他一朝如愿!
一道道探索的目光投在身上,她饮着茶无奈勾唇浅笑,她和杰帝还能怎样?他们应该了解蠢呆闻名的老大才是。
她对他的态度不再仇视,他反而很不安,想得太多钻起了牛角尖,他还真以为昨天她带着影自杀来抗议,不放心到撑着病体半夜起身守着她,今天一大早就召集大家开会,亲自督导追查进度,他没有开口挽回,一如往常,他只会用行动来留住她!
什么都不说,这个男人一傻那么多年,看来还准备傻下去!
她该让他这样下去吗?她问着自己。
有时很想告诉他,特别看到他昏迷恶梦的时候,其实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可悲!复制超能力生命体想成为真正人类并不是没有办法,但事关太过重大,这个秘密她听命守护了十几年,比守护竹牙令都还要久得多。
所以,多少次话在舌尖却又收回了,将一切挑明清楚阻止他自虐下去是好事,可是如果她还是不能接受他,倒不如一切不变,一免大祸临身,也免于将他伤得更体无完肤。
唯今这计,只好继续沉默,直到那不能再沉默的一天。
“尔凡银家族有什么可怕的?”
讨论进入中空时段,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清脆的声音,这静坐一个多钟头简直进入隐形的她突然出声,包括沉思的杰帝,每一个人都很不心的瞪大了眼。
彼此交换完意见,眼神理所当然团聚杰帝身上,看来真的舍他其谁,答吧老大。
杰帝反应不过来似的低咳两声拖延少许时间,还是不敢看她,缓缓说来,“尔凡银家族已经是近千年的一个国际性庞大家族,几十代人奋斗和联姻集团合并累积下来了巨大无可比拟的财富,无底洞,无论财富还是势力,全球只有他们才担得起这个词。”
“最保守估计,全球至少有百分之六五以上的财富归于尔凡银家族旗下,但因家族历代继承人皆性情谦和淡薄名利,家族旗下百余家一级财团企业分散给家族五十位养子全权经营,又因为家训不得介入政界,不得以尔凡银之名经商,尔凡银之名才鲜为人知。”
杰帝将他所知道尽,别羽眉头却拧出类似不满意的弧度,蓝眸即时转向不二,让他接棒补充。
不二怵不及防被委以重任,而且是他最不擅长的情报,温文百年不变的笑容破天荒的僵住,狠瞪了偷笑的情报王后优一眼,还不是乖乖的翻转大脑记忆,硬着头皮顶上。
“呃……尔凡银家族现任主事者索文.尔凡银今年五十二,妻亡育有三子,二子早夭,只余体弱多病的幼子爱伦斯.尔凡银,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真的很不容易了,他不会把心思放在别羽和病床伤患以外的人或事上。(伤患大多时候是天虎这好战狂人)
不用老大蓝眸危险一瞟,优自动自发的将所知吐尽,“有一件事,这不是秘密只是发生的当年我们还小,多年来我们也没深想一层过,竹牙会重建并稳步扩充的最初十年中,尔凡银家族曾经多次大力资助我们,说是要对得住竹牙会长相交一场的知交情谊。不过几乎与此同时,他们也秘密扶助影子集团战后复原,原因同样也是所谓情谊,这是我昨晚通宵追查到的!”
不是她傲,这种秘密只有她无优能查得到,别羽的小徒弟影在这方面根本只能望其项背,追之不及!
“这是不可能的!”杰帝失探到吼着拍桌而起,因为他不相信!从小教导他成长壮大的文长老曾多次肯定的说,尔凡银家族虽然不能联为盟友,但绝对不会是敌人。
“优从不夸口胡言,她的话绝对可信!”浪冷冷望着发怒的杰帝,眼转向优不吝啬的给了一个支持的笑容,性情似晶冷硬却透明的优嘴角淡淡扬开,点头当回礼。
“是这样没错,可是文长老……”马赛尔和杰帝,佛罗莱同样接受菁英培训,由文长老亲自教导长大,他绝对相信那位忠诚至上的老好人!
“也许文老头也被他们骗过了也不一……”天虎扬高的声音被充火的蓝眸一瞪后自动消音,他怎么忘了,文长老对杰帝来说是父亲一样百般敬重的人物。
“你……这件事不准再提!”杰帝直斥天虎对长老的大不敬,可扫视众人一脸为难挣扎,他的火气泄了,原来不止他不想相信,他们同样!烦心不为尔凡银家族是敌是友,只为不愿亵渎文长老的冥威。
“别羽——你说呢?”TINA眼睛一直留心她的反应,谁知紧拧眉头的她在问完问题后又陷入隐形,任现场火暴紧张也没有开声的打算。
别羽望了望TINA,然后吐出一句话,“文长老的忠诚无庸置疑,可事实就是事实!”
这一点也不抵触,不知他们的为难所为何来?是人都会犯错,生物科学界被奉为基础百年的达尔文进化论也被推翻,更何况只是没有根据的人为判断。
她能客观的分析判断,大部份原因可能是她并没有与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敬佩有加的文涯文长老相处过吧!
她终于解惑了,早就好奇名不见经传的凡尔银家族,凭什么能在竹牙会和影子集团极道两大巨头之间两边不靠,两边却都不倒。原来他们的势力根本不是两大帮可以比拟!扶持对立双方的作法,这听来相当熟悉,就像古代皇帝平衡朝野两派权势异曲同工嘛!他们不会狂妄到当自己是地球的地下皇吧?
财势如此巨大,却甘心与世无名,说不定他们就是很变态的享受幕后操纵的乐趣,幕后……这个词如今很敏感!
该查,一定要查!
“我有点累了,失陪了!”
想着那种幕后的可能,报仇的血液就开始翻腾,心头激动言行却尽量装得平静如常,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要自己查,怎么说也不能牵连了竹牙会,毕竟对手太过庞大无底,她丝毫没有胜的把握,想着冤死的他们,这件事她非做不可!
也许,事情还没她想的那么糟……若有所思的她恍神着离开了会议室。
明明是令人生厌隐形一样的人物,她的离席还是让会议室众人心里都缺了一角,飘出一串串失落的叹息声,不过天虎的叹息还是比较像冷哼。
“优——”蓝眸不舍的留连她消失的门板,大手文件一合,眼移开正视优,命令道,“看着她!”
他说过的,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是!”
优扬起一抹释然的浅笑,看来他算接受她所说的秘密真相了,不然有时候显得孩子气的老大不会搭理她。
别羽的一句话就点醒了杰帝对文老老的盲目信仰,只有她可以消弥杰帝的怒火,也只有杰帝可以无条件纵容别羽唯我且任性的举止。这天生本就该的一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TINA摇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马赛尔宽厚的手掌适时包裹她细长的纤指,深情的凝望她忧虑的侧面。
这种无声的支持伴着温暖而来,TINA是感动的,但她硬是抽回手,倾国倾城的面容转向他——丢了一个白眼!
“别羽别羽,等一下!”
马赛尔换着药盘,抚着肚子追上刚从影暂时的卧室离开的别羽。(别羽回来,她自己独立的楼层依然独立,天虎用提的将影给提到他的房间,大方得胁迫着让他借住。)
“有事?”她定住脚,讶异轮到她了,记仇心眼又小的马赛尔居然单独找她,破天荒的第一次!
“帮我个忙,送药给杰帝,我……肚子好痛!”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药盘就被硬塞在她手上,音落眼前一闪,人就没了。
肚子痛!
是很像没错,但他忽略了,财神爷的肠胃是当之不愧的铁胃,子弹都可以溶掉哪来拉肚子之说,不过这也足可见他用心练过,一定也有不错的演艺指导!
那对冤家情侣……居然玩这招小儿科!
现在——怎么办?
无奈埋怨的端着药盘,眼一盯上洁白纱布她就泄底气了,去就去吧,其实她一直也想照顾他不是吗?想补偿对他的亏欠,但一直找不到合理借口,不想他误会得到希望。她不会清高的说这是为他好,她为的更是自己,不想再亏欠他更多。
她以前总认为不曾了解他,但现在了解透彻了!
他并不复杂无常,其实一点也不难懂!他的人生围绕着竹牙会和她,根本是一个没有任何私心的人,本领如此精深却本份的当着一个过渡期的领袖,甘心为原尊打天下,他其实是一无所有的!她不同情他,因为他的自尊不会允许。
他一直像严厉的兄长一样照顾她费心教导她,以前不愿承认,现在她深深体会。只是他可能也不允许,爱情最大的痛是沦为亲情,不过退一万步来想,其实幸福也是。
可就是这一万步有多难退!
他……会有明白的一天吗?
乱想之际,她脚步来到他的房门外,门板清脆的轻叩两声静等回应,半晌过去,房门内没听到任何声响,她疑惑着再叩响几声,结果一样。
“杰帝,我来送药,可以进来吗?”
耐心的等过几秒,确定没有回应,她扭开门把,暗沉的室内没有采光的光线,自浴室门板下的缝隙透出薄弱之光,并传出一阵阵的水声。
原来,他在浴室!
可别不是泡澡吧?
她有些担忧了,伤口强力扯开三四次,到现在还没结疤呢,怎么可以下水?
他真当自己身体是铁打的,超能力可不等于复原能力,流血过多他也是会死的!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将药盘放在床前桌上,顺手打开床头大灯,然后拘束的站在床头,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该等他出来帮他上药,还是趁此刻无声无息的离去,干脆不让他知道是她送来的药。
正犹豫得紧,一只脚已迈开向门口方向,止步于浴室内传出极力压抑的痛呼声。
“该死的……痛……”
两只脚都收回原有方向迈向浴室,着急的叩着门板,“杰帝,你怎么了?伤口沾到水了吗?”
“别羽——不要进……啊—”门内一连串急促的水声,伴着他压抑的呼痛声。
他肯定在挣扎着起身又拉伤了伤口,想叹息她都觉得不必了,扭动未锁的门把进了浴室。
“别羽……你出去,不要进来!”
看到她推门而入,刚起身的杰帝赤身又缩回浴缸水下,尴尬得脸红得像下过锅的虾子。
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到,进门她眼睛只专心在他没有包裹的伤口,伤果然再次扯裂,血汩汩顺着躯体流入水中,使得宽大的按摩浴缸内腥红血水翻腾一片。
“你坐下——不要动!”厉声吓止只为伤口不断流出的血扯痛了她的心肺,递给他毛巾想遮掩尴尬,一只手使劲按住伤口暂时先止住血,那火辣的痛楚惹得他叱牙咧嘴就是不敢喊疼,知道他疼,她手劲可没放小。
“你是没有常识吗?伤口还没结疤怎么可以泡在按摩缸里,你真嫌命长了?”仿若血池的浴缸水在眼前翻滚,心里像有把刀在心肺里割一样,责难的抬头望着他苍白似霜的唇,说不出是气还是心疼,忍不住的冲着他大声斥骂。
“我只是……”尴尬中回神,杰帝尝试着冷静的解释。
“我什么我,什么理由都说不通,绝对没有下次听到没有!”她不想听解释,她也知道他一定有原因,但什么理由大得过生命,她不听。
杰帝似乎只有点头的份了,怕不是真被吓愣神了,被痛骂当头心情居然大好,嘴角也有向两边发展的趋势。想平时吼叫到伤喉的都是他,现在换她吼,是不是表示她已经在乎他了!
“自己捂着,我去拿药!”伤口流血的速度变缓,她总算回复冷静,抓着他的手使劲覆住伤口,满意的看他痛得又开始叱牙咧嘴的猛倒吸气,她是故意的怎么样,害她失去冷静担心一场,痛死也是活该!
她快速离开又快速回来,将手中药盘放在地板上,用棉球将血擦过,再沾着止血粉末均匀洒在伤口上,当务之及还是先将血止住,看着那血肉模糊极深的伤口,怨怒的手劲变得极轻极轻,生怕手太笨拙弄疼它。
她的脸几乎整个埋在他****的胸前,暖暖的气息拂在胸前犹如羽毛一样撩拔着他,她意识单纯替他包伤,却忽略他也不过是个正常男人,更何况胸前可是他全心爱怜可望而不可得的女人,环抱的手臂将她圈住,一点一点的收紧手臂,可最后,在她转身拿伤药时,双手狼狈的撤开,幸好她心神全在伤口,一点也没发现他一脸懊恼得直咬牙的反省模样,狠骂自己刚才到底想干什么呀?最后为什么又收手?
她仍在忙,血终于止住了,就这会功夫她就满头汗了,曾经见过不二帮天虎包扎过伤口,只要抹上冰凉解痛有助愈合的药膏,就可以包扎了!
包扎,这个……她不会!
要怎么包呢?
“先用棉布覆住伤口!”
看她急得满头汗的拿着纱布左量右看,就知道她需要帮忙,他适时开口提点,心情愉悦的提供自己充当她练习包扎的道具。
“哦!”她应声照做,完成了,可是下一步呢?反正想不到不如直接问,“接下来呢?”
常年冰脸酷样的杰帝眼神无法不宠爱的笑望胸前的她,一步一步的指点她帮自己包伤,她也算根良木,虽然慢了点不过她总算包好了,成果还挺有章有法的。
“包好了,你不要再泡了,起身吧,记得动作慢一点,伤口不能再沾水!”大功告成,顾不了双手还有血,手背擦去额头紧张而出的汗,准备先出去免得他起身尴尬!
这个时候不都是女生觉得尴尬才是,怎么遇到他就倒过来了,咕哝着她端着药盘转身。
手,却被他抓着握住,她诧异的望着他拿过药盘,拿着池边温热毛巾替她仔细擦干手中血迹,然后他倚着浴缸舒服的闭着眼。
“你的双手是最纯净的,不该让血腥亵渎了它!”
“杰帝……”此时她才明白,身处极道多年为什么是进入正常世界的今年才开杀戒,原来他一直用她不知道的方法珍惜她,她该怎么谢他!
“今天麻烦你了,你出去吧,我再泡会!”而就是一会,感性的他又变回疏离冷硬,旁若无人的享受着按摩缸水的按摩力道。
“是呀,你今天大大的麻烦了我,不想继续麻烦我就起来,快点!”他的疏离惹来她的怒火,心里将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骂了百遍。
“不要!”很干脆的任性语调,原来杰帝也会有耍赖的时候,躺了几天,全身骨头酸胀得快炸开了,再不好好按摩舒解一下,他怕忍不住冲到格斗场去饱打沙包一顿,到时不二一定干脆用迷药迷昏他睡个半月了事。
“那也不能泡,起来!”她想去抓他起身,手又收了回来,一来他重伤在身,二来以她的力道拖不动他分毫的。
大概是伤药发挥了效果,伤口不再痛,杰帝舒服得想睡了一样。闭着眼看似享受,实则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她,威严冷厉的面孔在被训后怕是摆不出来了。
浴室内再听不到声音,在他以为她已经出去了的时候,一双冰凉的小手慢慢爬上她的肩臂,柔嫩的十指熟练的按着他酸痛的穴位,除却按下的瞬间痛过之外,全身像散筋一样舒解开来。
很舒服很舒服,他却忙不迭的制止她的手,“不可以,你的手不是用来做这种事,你快出去吧!”
“杰帝……”她咬着唇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他总将她捧得那么高,对她的能力充满着连自己都不具备的信任。
“……我只是我,就算不凡也是你们给的!”这句话她早该说了,宫昔羽只是个亲人不爱的可怜虫。因为竹牙令,因为至尊的他们守护,别羽才变得珍贵,而这份珍贵她从来不曾珍惜,总在不懂事的厌恶,抗拒。
“不是这样,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别羽!”他绝对不允许她妄自悱薄,激动的极其坚定的抓住他从来不敢碰触的手。
抽泣声压抑着仍然传了出来,豆大的眼泪簌簌的直流而下,她败了,总是败在他的坚定,深深感动他那份珍惜和爱,愧疚交出的心已经拿不回来。
抽出双手,她固执的再次帮他按摩,这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也是她一定要做的,她的心至少会舒服一点。
他没有再阻止,僵硬的身躯慢慢放松下来,却也像瘫了下来一样无力,
“你——知道了是不是?”蓝眸黯然却犀利的逼视,本该平静安和的气氛因为他的话再次笼罩沉重的悲伤内。
这句话对别人来说可能无头无脑,但她知道,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想否认的,可以直视他悲痛集聚足够爆发的深邃蓝眸后,那些自辩的字眼消失在舌尖。
“你出去——出去,不要那么望着我,我一点也不可怜,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出去!”他受不了她愧疚委屈的眼泪,受不了她为他心疼的眼神,他是值得骄傲的,至少在她心里要永远是。
“杰帝不要……”她想停住泪不想再伤他自尊,可是泪就是停不了,反而流得更凶。
“出去!”他作势要起身推她走,动作大到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口。
“好,我出去,你不要动,不要动!”为了他的伤,她忙不迭答应,确实他平静,至少低头看起来是,她撑起发麻的腿往浴室外退,将门也给合上。
门外,她无力的跪倒在冰冷地板,想号陶大哭一场,发泄心里不能偿还的愧疚和痛,可她却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从她知情的那一刻开始,她再也没有自私的权力。
只要能为他做的,她都会做。他不想她做的,她不能做!他害怕她做的,她不能做,也不能让他知道。
他不要她的愧疚,更不要她的补偿,可她愧对他也无法面对自己,过去几天她还以为自己可以装做若无其事的,可是每一天过去她却越来越辛苦,每看到他一次,她的心就很痛很痛。
她该怎么做?她可以为他做什么?
突然,一个想法像雷电在大脑一闪而过,她怔愣得忘了哭,汹涌不断的眼泪同时止住,黑眸出现短暂挣扎,她僵硬着嘴角扯开一抹笑。
是啊,她应该这样做!
应该!
她要给他留一个亲人,不是同伴,不是原尊,是亲人!
就算没有她,他也不会再孤单,不会再以着傲慢的刺掩饰心寒无底的寂寞。
跪麻的双腿颤抖着站了起来,擦静眼眶的泪,抹掉面上泪痕,她扬起一抹义无反顾的笑。
然后……抬起手,解开黑色小针织外套的衣扣,手缓顿往一秒,脱下,丢在地上,然后,吊带白色雪绒及膝裙的肩带滑下肩膀……
终究****一身站在卧房中央,她尽了全力来压抑心里无来由的恐慌和退却情绪,颤颤的转过身以长发和裸背面着浴室门,她的大胆只能到这里,只有这么多了!
大力呼吸长长的空气,缓解紧张和羞涩,更坚定勇气和决心,不能让泛冷的身躯颤抖,他会感受伤的。
缓缓闭上眼,静静的等,等他出来,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