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妃是特意这样安排的,倒并不是为了羞辱千羽,而是为了挑一挑她的性子,让她回去和王爷诉苦自己苛待了,再和王爷闹一场,却不想千羽对这些事看起来淡淡的,并不在意,凌王妃也只好按下心中的疑惑,面上和善笑意如常和千羽说话,“妹妹在府里可不要拘束,你既然入府最晚,年纪又小,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府里这几位姐姐说说,不要拘束才是,咱们既然一起服侍王爷,以后就是一家子了。”
凌王妃说的冠冕堂皇,千羽自然也接的漂亮,并不能挑出什么破绽,再加上有林芳王玉在一旁凑趣儿,这一时间竟然也看起来十分和睦,只是刘琴并不大说话,显得有些异类,千羽反倒觉得奇怪,不是说要自己敬茶,怎么反倒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茶也不敬了,正想着的时候,从外头进来一个丫鬟,手里托着一个丝绒托盘,托盘里搁着一个青花瓷的茶盏,袅袅娜娜的走到千羽面前跪下来,“请侧妃给王妃敬茶。”
千羽晓得今日的重头戏来了,因为昨夜里说好了今日要来给王妃敬茶,千羽早起来就问了扶云这里头的规矩,还演练了一遍,自忖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见丫鬟奉茶上来便接过茶盏,前头有人搁了垫子给千羽跪拜用,千羽轻轻巧巧的跪下了,双手将茶盏奉上,轻轻巧巧的说,“请王妃用茶。”
凌王妃却并不想接这盏茶,虽然是自己千等万等求来的,那时却也不过是想着压千羽一头气焰,可是若是自己不接这盏茶,便是还没有承认千羽这个侧妃,即便是皇帝赐婚,自己也可以自欺欺人的不把她算作王府的一份子,可若是接了这盏茶,便是承认千羽算是王府里的人了,凌王妃盯着千羽的头,目光像锥子一般好像能把千羽戳出一个洞来,迟迟没有接过茶盏,千羽举的手有些酸了,而王妃还没接过去,不禁有些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凌王妃,却只见凌王妃似乎盯着自己出了神。
凌王妃心里只想着,压一压她的气焰,即使自己就这样承认了她,也不能叫她太过轻松了,便故意不接,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人出声,气氛甚至有些尴尬了,千羽又轻轻的问了一声,“请王妃用茶?”凌王妃才醒过神儿来一般,看了看千羽,罢了,这些细碎功夫日后还有得做,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笑了笑对千羽说,“妹妹这般漂亮,姐姐我都看住了,竟忘了接你的茶,妹妹莫怪。”说着将茶盏接过来,只轻轻抿了一口,这茶用的是凌王妃最喜欢的祁门红茶,可是此刻在凌王妃的眼里也面目可憎起来,轻轻搁在一旁,对千羽说的还是对平常那一套的小妾训话。
说完之后,本来应该再给一个红包或者首饰,凌王妃本来准备了,此刻却不想拿出来,便直接叫千羽起了,底下人都经历过,有些惊异,不过千羽却不知道这规矩,便由扶云扶着起来了,又行了一个礼,才坐回自己的座位。本来这主母在小妾敬茶之后应该赏赐一点什么东西才算承认了小妾,凌王妃却不动声色,好像完全忘了这件事一般,一旁的刘琴看不下去,正要开口,却看见千羽笑吟吟的脸庞,并不有愠怒的神色。
刘琴便想,连千羽自己都没反应,也许是有后招接着,自己贸贸然开口,倒没准儿会坏了千羽的盘算,于是也偃旗息鼓了,只听着千羽和凌王妃二人虚情假意的寒暄,一时不免有些困顿,好在凌王妃展够了自己的大度,况且和林芳王玉二人的好戏还在后头,便叫众人去用早膳。
“咱们家里的这规矩也搁置多年了,因为各院儿里自己开了小厨房,所以一般也都不一起开动,这样热热闹闹的凑到一起说话,反而更有意思呢。”凌王妃这话说得有些虚情假意,连千羽都看出来了,却只是赔笑着答应下了,凌王妃身边的新兰轻轻一拍掌,便由丫鬟鱼贯而入,迅速的摆好了桌椅饭菜等物,千羽跟着凌王妃等人按次序落座了,这次倒是按着次序一一坐下的,凌王妃一坐下,千羽就自觉的挑了一个座位坐下了,却看见林芳王玉二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原来除了千羽之外三人皆是站着,都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千羽有些纳闷儿,不是说一起吃饭吗,为什么这三人不坐下呢?原来千羽不知道,大秦就是这样的规矩,明明是主母要磋磨小妾们立规矩,还偏偏要说的冠冕堂皇,众姐妹聚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好,其实席上座位皆是虚设,一家子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若是有婆婆男主人在场,除了家中子女之外,甚至连主母都要站起来服侍婆婆,等婆婆吃好了才能用,有时候也有慈善的婆婆们也会叫媳妇一起吃,不过小妾们甚至都不虚设座位,根本没有资格上桌吃饭。
不过是因为三王府人其实并不多,虚设了三王爷亲母的座位,凌王妃坐在稍微下首的地方,其他人按理都得站着伺候王妃用膳,可是千羽却不知道规矩,就那么大喇喇的坐下去,站着伺候王妃的三个人,除了刘琴之外,剩下两人都故意面露不满之色,林芳故意轻轻提醒千羽,“妹妹怎么坐下了,这样不合规矩,得王妃吃完了咱们才能一起坐下用。”
千羽刚要反驳,“不是一起——”却想起这里是大秦,官大一级压死人,规矩大过天,龙浩天又不在这里为自己撑腰,竟然只能乖乖站着伺候别人吃饭不成?千羽有些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向王妃赔礼,“姐姐恕罪,妹妹不知道规矩如此,还望姐姐海涵。”千羽说到。
王妃却显得毫不在意,笑的像是要溢出蜜糖出来,“妹妹不要拘束,不知者不罪。”又对林芳道,“你侧妃妹妹不知道规矩,不过她是侧妃,自然不需要站着伺候的。”凌王妃有些蹙眉看着林芳似乎意有责怪,“连王爷都疼着宠着的人,哪里需要你来多嘴说话。”王妃有些严厉的对林芳说,林芳只好应了声是,不免再看千羽的眼神里就有了一些不满,似乎是在责怪千羽连累了自己,而自己才是对的那个人。
千羽看见林芳的眼神,不免也就不好意思再坐下了,反正只这一次,以后又不会再来了,忍一忍也就罢了,于是对王妃道,“王妃姐姐不要责怪林姐姐了,是妹妹不懂规矩,林姐姐说的对,妹妹应该伺候王妃用完再吃的。”
王妃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被三个妾室伺候着用了一顿早膳,看着千羽极力忍着的模样,心里十分的满意,缓缓的用完了早膳,古人讲求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吃了许久也没有人说话,凌王妃为了磋磨千羽,故意吃的缓慢,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吃完一顿早饭,又慢条斯理的擦擦嘴,对千羽等人道,“你们也用一点儿吧,我吃好了。”
千羽一听终于可以吃点东西了,别提多高兴,可是有了刚刚的教训,又不肯再出什么差错,便等着看其他人的反应,林芳王玉却看着千羽,似乎又计较起了尊卑问题,是让千羽先坐的意思。
千羽也看出点门道来,这几人似乎是在给自己下绊子,不管自己此时作何反应,只怕待会儿林芳王玉二人都有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她们出的是什么幺蛾子,并不敢接招,只能站着,因此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动,刘琴看了看千羽,看她为难的样子,便出面为千羽解了围。
刘琴本来话就少,此时一开口更是显得突兀,“王妃叫坐,怎么几位姐姐反倒拘束住不敢用了呢,岂不是驳了王妃的面子。”千羽一听这话,便知道刘琴是为自己解围,她搬出王妃的面子来,自己率先坐下,便是给王妃面子,想来林芳王玉二人也不能再说什么,于是便率先坐下,“是了是了,几位妹妹也坐,王妃赏咱们薄面,咱们也要应承下才是。”不知不觉间千羽便换了称呼,从各位姐姐换成了各位妹妹,千羽坐下之后,刘琴也跟着坐下了,林芳王玉二人有些讪讪的,只好也跟着坐下了,自然有丫鬟在身后为四人布菜,凌王妃明明吃完了,也不走,就坐在那里看着千羽她们吃饭。
千羽觉得自己才吃了两口,这么一大早起就开始折腾,千羽饿坏了,虽然在外人面前吃东西还是要顾及着淑女形象,但并不妨碍千羽也学凌王妃多吃一会儿,谁知道又是林芳王玉二人,不过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对王妃说自己吃饱了。千羽抬头看了林芳王玉二人,二人也无辜的看着她,千羽又看了看刘琴,刘琴依旧在低头用膳,似乎没有注意到二人放下了筷子,千羽于是也装模作样的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