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汶河路区间段的大木门【下】.
视野中一阵天翻地覆的变幻之后,身形骤然的错位令得陈凡心中无比骇恐,他随即下意识的伸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想要抓住什么能够让他攀援支撑的物件。
只不过这一本能反应并没有丝毫改善他现下的处境,反倒令他陷入了更危窘的境况中。
缘只是随着一声物件落地碰撞所带来的响音,陈凡只觉手中一空,原本隔着厚胶皮手套紧握在手内的泰瑟枪便在他的剧烈挣扎中滑丢脱手,远远的飞弹出去。
而他尚未从惊恐中平复下来,便又失去了这仅有的大威力的防卫武器,由此所将引发的危险,便让陈凡感觉心中的一根维系着安全的支柱于顷刻间崩塌,也令他彻底的慌了神。
然则更严重的则是套在他头上的防核辐射盔,于颠簸中在他的面颊上挪移了位置,使得原本就透光性极差的塑化窥视窗,此刻犹如万花筒般的斜遮上他的双眸,让他再也分辨不清楚身周的情况,余剩下的仅只有阵阵天旋地转似的眩晕。
且当陈凡在本能的驱使下,受惊的撑开了自己的左右双臂,又挥轮开了膀子好一番的摸索,直带动得十根指头隔着胶手套,于无处着落的空气中划出风响声。
他这儿才能迟钝的确认出,自己当真踩上了一个陷阱,便被一根藤条给吊悬在了半空里。
于是身陷入这儿种受缚状态中的陈凡,下意识的便拼命抽动腰背,摆扭自己的双肋以及下跨,使得自己的颅顶不断在近地上跃高又坠下,想要抓握住紧勒着小腿的藤条,以逃脱这危险的处境,却因为防护服的臃肿而始终无法达成目的,直犹如一条被挂在饵勾上的鲶鱼般,做着无谓的挣扎。
甚至他在这儿之后也丝毫不在意,从自己体内外现的各种不适,只顾着将右手慌乱的收近自己的腰间,一阵笨拙的上下乱摸,直到把他通身内外唯一可凭借作武器的两根棍型瓦斯笔,给拽握在了胶手套内吱嘎搓响。
旋即再等着陈凡往复用另一只手套,叠压上了瓦斯笔的棍身摸索,又用指头锁定住了棍头的金属拉环,感到重掌了一些供以自卫的能力,他才算是松了口气,强忍着血液倒灌入大脑带来的胀涌和呼吸的困窘,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
起先他还十分肯定的认为,针对自己设下这个藤蔓陷阱的,便是方才将自己丢在半道上的刘秋雪和许严,乃至他下意识的便摇动自己局促受限的目光,愤怒的倒视向街心街侧上任何能够隐蔽的位置,也好及时用他的瓦斯笔做最后的抵抗。
可等着陈凡仍受住颠晃与失焦,终于将视线从核防护面罩后,横动上汶河路地铁区间段入口的时候,他便在当即否定掉了自己的这个猜测,转而便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实际情况,可能比他所预料的还要糟糕得多。
而这儿种判断不只是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记忆中的区间入口完全变了模样。
不但那辆横骑上在绿化隔离带的重型卡车没了影子,连容纳培土的隔离带本身,也绕着区间入口被向下挖出了一道人膝深的壕沟,更离奇的则是包裹地铁区间的混凝土门洞上,竟然多了一道结实厚重的木门,守护着那条通往地下城的入口。
更多的原因则来自那扇厚木门上的一枚,竖直等分成青、蓝双色的底漆上,红绘出来的一架由绿藤环簇的,三角形的七弦踏板琴,直使得他不由得不联想到另一个人,并下意识的默念出那个人的名字来:“——文海!”
接续就在陈凡忐忑不定的档口上,这扇厚重的木门便伴随着刺耳的金属铰页声,突兀的从里面被推开了,且就在下一刻便又一支锐利的矛刃,从隐蔽里斜斜的高刺出来,又稳稳的对准了他的方向,直死死的攥住了他的注意力。
于是他这下正瞧得一清二楚,从那道稍稍开启的门缝内,慢踱出了一个弓着身子,一边左右警视一边小步向他迈进的全副武装的男人。
男人右手擎着一根由铁质矛头和木质矛杆组成的长矛,那长长的皮索则交叉勒绑在对方的右肩,左臂上则挂着一块上宽圆下尖窄的鸢形,盾面上隆起的中脊涂着同大门上一式的竖琴徽。
并且这个男人暴露在木盾缘上的半身,正被一件厚布上缝纫了方菱金属片的缀甲包裹着,护住其从脖子、肩膀、手肘,一直到胯下摆的躯干。
而最牵扯住陈凡注意力的,则是对方头顶上寇着的护鼻铁盔下,别扭的脸颊上带着一副防毒面具,其正一边用面罩后的一对眸子,以同样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一边又借着面具气阀口上的扁型过滤罐低喘着呼吸,再迸出了一个让他吃惊的名字。
“——噢!我的主啊!耶稣基督,”那罩盔着甲的男人遂一边将长矛杆子斜靠在盾缘上,又空出右手在其前胸上划起交叉的十字,一边就反身扭头朝着门后朗声高喊,话里头满是一种变调子的惊诧,“张文轩,快来瞧瞧我们的藤套子逮住了个什么!这儿可有一个生脸的,从堡外来的游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