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年少,又加上王爷的良药,石榴躺了几天,背后的鞭伤很快结痂了。一旦能动,她就再也不愿躺在床上白吃白住,而是跟着晴翠她们打扫庭院,拔除野草,清理落叶,花树丛中的蜘蛛丝努力勾掉,就连沟渠里的败草残叶也用笊篱一一捞上来。
晴翠劝过她要多注意身子,她只憨厚地笑笑,却并没有休息,反而越发跑得飞快。她觉得王爷对自己太好,自己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
何况,她特别喜欢王府。
庭院整洁,清幽,没有随处可见的破砖烂瓦坛坛罐罐,没有瘦骨嶙峋慢吞吞走着的狗,就连园子中的花花草草,也显得格外挺拔。那群姐姐们衣着一新,没有一个补丁,精神爽利,没有一丝饥饿与恐惧,见了她总是亲亲热热。
这焕然一新的天地让她十分满意,就连做梦也是带笑的。
她迅速褪去了之前的不安与恐惧,迅速成长起来,就像一棵久旱的花,汲取了足够的水,变得鲜嫩、水灵,一双眼睛也变得光彩照人,晴翠说她简直脱胎换骨了。
有地方住,有饱饭吃,她对救了自己的王爷,十分感激,觉得戏台及庙里的神仙,都不如自己遇上的生神仙好。
不久,石榴知道了西川王妃三年前病死,王爷身边只有一个宠妾洛络,而洛络体弱多病,经常茶饭不思,若是哪一天多喝了一口汤水或者多吃了一口饭,府中上下无不奔走相告,以为幸事。
天底下居然有不想吃饭的人!石榴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从小到大,她见惯了乡邻老少为争一碗饭乃至一抔炒豆子打打骂骂,在逃难过程中,也实实在在尝够了忍饥挨饿的滋味,为了填饱肚子,父亲卖了娘,也卖了她——能吃饱饭,在她,就是是天大的幸福,而在王府中,种种从未见过甚至不曾梦过的美食任由吃喝,她觉得,王爷对自己好到不能再好了。
为什么洛夫人不想吃饭?石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在何大夫宣告她鞭伤痊愈的那一天早上,晴翠依旧端来一碗浓黑的药。石榴一闻到那股呛人的味道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可怜兮兮地拉着晴翠的袖子:“何大夫不是说我已经好了么?为什么还要吃药?”
“这就是何大夫交代的,为了防止背后的疤痕太难看,你也不想往后夫君看到你的背脊吓一跳吧。”晴翠板着脸道。
石榴不由红了脸,乖乖把药喝了。
“午饭先不要吃,等我领你去见王爷。”晴翠交代道。
王爷!石榴的心怦怦跳起来。
在府中仆妇丫头们美滋滋吃着午饭时,她在自己房门口一圈一圈地打转,努力不去想饭菜。再饿的时候她也捱过,可是今日她觉得分外饿,萦绕在鼻端的香味伸出了一只只钩子,紧紧钩住她的手脚,钩住她的脑袋。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望,看见一位姐姐正夹起一片薄薄的火腿往嘴里送,只觉得脑袋轰一声,恨不得狂奔到饭桌前。肚子咕噜咕噜不住高唱,她吞了吞口水,后悔今天早上没有藏几只肉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