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巨响之后是短暂的沉默,几秒之后,另一声巨响炸开在了尼古拉和保尔耳边,这次是上一声巨响的声音的十倍不止,墙皮簌簌的落下,玻璃碎裂的声音从一楼传来,头顶的灯光闪了两闪然后迅速熄灭,两人只觉得地动山摇,一阵巨大的晃动传来,仿佛要撕碎地下室的走廊。刚被巨响震得短暂性失聪和灯光熄灭带来的黑暗,让两个人立刻停下了彼此的动作。
尼古拉从突发状况中判断出周围危险,没有犹豫,他的手迅速移动到保尔的肩膀上,上身伏在保尔的头上,抱住保尔的头,替他挡开落下的泥灰。剧烈的震动仍在继续,楼梯严重变形,铁栏杆以一个奇怪的的角度扭曲着,地下一层的大铁门迅速发生形变,两个水泥钉猛的弹出墙面,一颗狠狠地打在尼古拉的后背上。保尔感到尼古拉的动作,感受到尼古拉身体骤然紧张了一下,双手迅速扶住尼古拉,眼睛向他的脸上看去。
刚才还激斗的两个人,一转眼又变成共患难的兄弟……
冬妮娅也被巨响惊醒了,有隔离门的缓冲,巨响稍微弱了一些,但是仍然好似耳边闷雷,冬妮娅睁开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暗,双手迅速摸摸肚子,感觉到一个稳定的存在,然后脑中开始思考,很快她就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况,并且判断,可能是地震发生了。
她迅速站起,朝备用灯摸索去,很快,在剧烈的晃动中她拉开了备用照明灯,然后抄起格子里的手电筒,向二号仓库走去,那里有备用水和食物,都可以在地震中拯救自己。但是当她路过一号仓库的时候,发现仓库门口的辐射监测仪的数值竟然在不断上涨,已经跨越了第一条线,慢慢向上爬着。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第一警戒线的刻度,10伦琴。辐射量突然跃进式升高到一个可怕的数字。
冬妮娅立刻明白了一件事,反应堆在泄漏,也许是因为地震,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但不管怎么样,大量核辐射正在渗透这件地下室,那么外面的情况只会更严重。冬妮娅立刻转进了一号仓库,一号仓库里面有一套防辐射服,是搬运放射性物品的专用设施,保尔曾经告诉他,到仓库里面千万不要碰防辐射服,服装上很多铅材料,可能会引起铅中毒,对胎儿不利。但是,与此时不断渗透进的核辐射相比,区区铅中毒的可能性已经不算什么了。冬妮娅靠手电立刻找到防护服,艰难的穿了进去,当她买着臃肿的步子走回一号仓库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号仓库的库门已经被挤压变形了。她,被封死在里边……
“大哥,你走吧,我去救冬妮娅!”保尔推开大哥,迅速朝地下室隔离门奔去,躲避着掉落的墙灰,凭借着记忆,靠近隔离门。尼古拉此时心中也是一紧,外面到底发生什么情况?北约袭击苏联核设施?该死,完全没有预兆。
自己所在部队是到附近执行巡查任务,自己单独离开军营,虽然参谋官不是战斗人员,但是作为军人,肯定要第一时间集合,原地等待上峰命令,或者在有明确敌人的情况下,对军事打击做出做快反应。可是弟弟怎么办?带走他?自己目前第一任务就是归队,参与师部的策略制定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肯定不能带走他。留下他,这里处处是危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外面的巨响如果是敌军袭击核设施,那么核电站有泄露的可能,呆在地下掩体中,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于是他大喊一声“保尔,留在地下室,别到外面。”然后自己迅速跑向研究中心一层停车场方向,准备取车,归队。
保尔没有听尼古拉的喊声,只看到他的嘴张了张,但也猜到了外面必然有大事发生,但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冬妮娅。建筑变形,隔离门应该会有变形,可以破开。他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一个大的缝隙,然后双脚用力蹬地,腰部用力,开始推动隔离门。隔离门在剧烈的晃动中逐渐移动着,发出吱吱的摩擦声,似乎在艰难的反抗保尔的推搡,保尔没有想全部推开,他先推开了一个一拳左右的缝隙,然后朝里面大喊“冬妮娅,你在里面吗,回答我”。
没有回音,保尔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耳朵受爆炸影响失聪了,也许冬妮娅和自己一样,听不见自己的叫喊或者回应他而他听不见。保尔更加焦躁,他立刻接着用力,利用全身上下,肩背腰腹的力量努力的推动隔离门。终于,再另一次同方向的剧烈晃动中,他推开了沉重的隔离门,朝仓库方向走去,他感觉自己的右腿肌肉有拉伤的感觉,但是从地面传到脚上震动感来看,此时外面的震动已经逐渐减弱了。只是隐约的有不断的爆炸响声传来……
仓库门和隔离门不一样,是推拉的,不是滑动的。因为隔离门是改建研究中心后修的,而仓库门是沿用旧址的框架,换了新的门框和门扇。此时的仓库门被挤压在了一起,无法打开。冬妮娅并不很着急出去,仓库之中比外面的核辐射或许更低一些,但是食物和水在二号仓库,在为了防止研究中心意外而设立的储备点中,二号仓库有一整套维生设施和食物储备。这都是冬妮娅要度过这次地震和核泄漏所必须的东西。她左右扫视了一下,想找到能当做工具撬开大门的东西,忽然她被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那是一块黑色的金属样固体,呈流线型液滴状,在手电筒光柱照到的时候,反射出繁星璀璨样的光芒。虽然是紧急万分的时刻,但是冬妮娅还是情不自禁的拿起这块液滴状固体,这块固体大约有一个拳头大小,出乎意料的沉,整体的外形好像一滴水滴,漆黑如墨,但却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发出点点星光……
保尔也从备用灯下的储物格里面拿了一部手电,他看到少了一副手电之后,确认了应该有一个人也在仓库中,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超一号仓库走去,决定按顺序搜索,但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又提起来了,他发现一号仓库门口的辐射测量仪上的数字正在不断上升。目前已经是50伦琴。坏了!保尔心中一惊,高度辐射,这是地下室,本身相当于掩体内部,还是有如此程度的核辐射,就快要对人体产生影响了。这种程度的辐射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核泄漏!哥哥,保尔想回头叫住尼古拉,但是他知道,尼古拉已经走远了。保尔心中升起一片阴云,他已经有预感,尼古拉,冬妮娅,他自己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笼罩在死神的镰刀之下了……
牟易这时候忽然感到极度的不适,似乎黑色世界之外,有一种强烈的暗色光芒在灼烧自己的灵魂。他心中一阵猫抓的难受。忍不住爆了粗口。擦,这什么情况,这是B超还是啥,非要知道哥是男是女吗?
对了,哥是男是女?牟易心中一惊,忽然想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他立刻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感受不到下身的感觉,对啊,晕,不硬没感觉啊,哥现在硬不起来啊。牟易立刻陷入了担心焦虑之中。
他朝着另一个微弱的灵魂靠了过去,想从灵魂入手,探知这具身体的性别,但是却发现另一个灵魂正在极度不稳定之中。牟易感觉得到,另一个灵魂虽然弱小,但是和这个身体以及大脑,有一种天然合一的共振。可是这种共振,正在被逐渐削弱,而且从似乎他俩所在的这个房子,也就是大脑,正在萎缩和溶解。曾经以光波形式存在过的牟易,对周围环境有一种特殊的敏感,似乎能感受到所在物质的微妙变化。牟易顿时从不知道性别的担心转向了对未知状况的惊恐,这是什么辐射,为什么能杀死脑细胞?容不得牟易多想,他迅速靠近微弱的灵魂的中枢,他用心感知着这个所谓的灵魂,就是一个带有一段信息的小电磁场中枢。
慢慢的他发现,这个电磁场和周围脑细胞的共振越来越微弱,似乎正在濒临消失。牟易忽然想到,所谓夺舍应该就是用自己的电磁场取代原有的电磁场,把自身的大量信息融合到原先的电路之中。并且吸取原先电磁场的电能,转为自身融合电路的能量。
但是牟易还是没有动手,只见原来的电磁中枢越来越弱,终于在暗色光芒的辐射下和脑细胞的不断消融中化为乌有,他心中一丝悲哀闪过,原主人大脑的灵魂,已然湮灭。
他没有迟疑,冲到了原先电磁中枢的位置上,感受残余的电路能量痕迹存在,把自己融合到了生物电场之中。这时候两道强烈的电流仿佛闪电般划过脑海,一道是和母体相连接的感应,另一道是和物质大脑的联系,接入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猛的,他感觉到了极度的眩晕和恶心……
牟易感到眩晕和恶心突袭而来的时候,正是保尔打开一号仓库大门的时候。保尔到一号库门口的时候,发现辐射测量仪狂飙,也立刻想到去取防辐射服,哪怕冬妮娅不再一号库中,一会也必须让她穿上防辐射服。否则母子两人必定会被严重辐射。他拉住一号仓库的大门,尝试打开它。冬妮娅也感觉到了门口的震动,此时她也来不及细想,究竟是尼古拉在门外还是保尔来救她。她只知道,如果困在门里,以她目前的状况,估计撑不了半天。还好地下室的震动已经趋于停止,仓库门仅仅是门框变形,挤压了门扇。但是因为冬妮娅进去的时候,没有关死门,而是门扇自然弹回,留有一定缝隙,保尔立刻跑回存放手电筒的暗格,找出一根长条状的钢棍,这是专门移动大件货物的工具,保尔想用棍子充当杠杆,撬动铁门。他吸了一口气憋住,猛地一撬,门终于打开了。他立刻看到身穿防护服的冬妮娅。两人的目光紧紧的交汇在一起。冬妮娅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保尔,然后又推开他,指了指门外墙壁上的辐射测量仪,然后大声问,仓库里还有没有防护服?但是他发现保尔对她的问话没有反应,她意识到,保尔可能在刚才的爆炸声中失聪了。保尔看见冬妮娅已经穿上了防辐射服,而且目光看向辐射仪,就知道她已经发觉周围辐射飙高了。他又扫了一眼刻度盘:120伦琴。他立刻大喊,“你不要动,我去找找有没有其他防辐射服”然后朝二号仓库奔去。冬妮娅听见保尔的声音,她发觉自己也有强烈的耳鸣,很可能保尔已经暂时性失聪。
她拿起桌子上刚才把玩过的液滴状固体,准备用尖的一端在地上写字,告诉保尔没有防护服,就立刻去1楼X光室。那个地方理论上可以双向防辐射。可是当她拿起液滴固体的时候,却发现这块固体在手中竟然有一种松软的手感,她轻轻一用力,竟然捏碎了,沙化的掉落在地上。洒落在她的脚边……
牟易此时接通了母体和自己大脑的电路。感应到了一种真实存在的物质感,本来他应该舒服的呻吟一声,但是此时他根本无暇他顾,因为他更清晰的察觉到那种暗色光芒的辐射强度不断增加着。
暗色光芒灼烧着自己的脑细胞,让大脑有一种急剧的眩晕和灼烧感。应该是比B超更强的辐射,那只能是射线了。牟易心想,谁会用射线去照射孕妇,是疯了吗?他联想到刚才的巨大爆炸声,忽然反应过来,估计是事故。难道是医院X光室爆炸,这也太悲催了吧,产检能碰上这种好事儿。
牟易心中无比郁闷,感叹自己的衰运。这简直是穿越成和珅遇上乾隆驾崩。然后她一转念,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也许是穿越成玉环碰上杨国忠被杀呢。不甘心啊,哥已经亲身验证了神经科学和生命科学的最前沿理论啊,夺舍都两次了。还是活不下去,不甘心啊。外面射线这么猛,估计活下来也是脑瘫儿或者身残志坚先进个人啊。……哥想好好活……牟易立刻开动脑筋,母体受辐射,为啥不反抗啊?睡着了吗?牟易立刻开始尝试控制身体做出大幅度活动,想引起母体的注意。
他这一动可不要紧,冬妮娅当即就受不了了。她腹中一阵剧痛,然后倒在地上,满头大汗。双手抚在腹部,想安抚住胎儿,但是貌似胎儿迫不及待的想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剧烈的扭动着,冬妮娅感到一阵揪心,这就要生了吗,这怎么生?她一边疼痛难忍,一边思考解决方法……
牟易感觉到母体有所反馈,坚定了自己动一动的决心,暗色光芒对自己大脑的灼烧也让自己眩晕不已,借着扭动,他觉得眩晕有所缓解,但是他尚且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躯,他只能像一个不会开车的新手,踩一脚试试看……
谁能晓得,他这一脚差点要了冬妮娅的小命。他的左脚狠狠的向下一踏,因为牟易还是成人的思维强度,又因为发射需要特意提高脑波频率到β波,这一脚反馈到身体上,几乎激发了腿部神经最强的动作力量。一脚从冬妮娅的宫颈穿出,进入了产道之中……
冬妮娅“啊”的一声就痛得昏了过去。牟易听见了一声惨叫,感觉自己似乎有一个部分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顿时陷入了手足无措之中……擦,这下玩大了,母上大人让俺玩死了,……牟易心中打翻了五味瓶,这可怎么办?他心想着。
牟易不知道的是,他这销魂蚀骨的一脚,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他陷入更大的危机中。辐射物质迅速从他的右腿传递进入他的身体,异化着他的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