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整体布局是矩形,和教室的感觉差不多。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点亮光,但是里面被货物遮挡,什么也看不见。牟易无奈,他先手扶着墙壁,沿着墙顺时针往里走,走到仓库西北角时,他摸到一个铁闸门,里面似乎是升降梯通道,大概是专门用来升降货物的,牟易仔细看看,升降梯应该是升上去了。
“原来昨天另一个人是走升降梯离开的”牟易心想,升降梯的底部应该恰好封闭了升降通道,这样通道和仓库的空间不会透光,他摸索了一下升降通道的旁边,跳了两下,在成人胸口高的地方发现一个开关,他没有犹豫,摁了下去。
“滋……滋”一阵电流声响动,仓库天花板上的两排电灯亮了起来,牟易看到三排分类码放着的货物和一个工作台。三排货物里面,型号杂乱的电视机和冰箱各一排,收音机和其他杂物一排,杂物里面手电筒、电风扇发动机、对讲机,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的,牟易很纳闷,这些人都哪儿倒腾的这些东西。纳闷儿归纳闷儿,他还是非常感谢这些“苏联雷锋”,他走到那一堆收音机前面,一个个摆弄起来。
“果然!”牟易心中一喜,仓库里面的这些收音机确实有他想要的几种,而且超出了他的预想。一般防空洞之中,每隔一段距离会放置一部手摇式发电收音机,万一帝国主义真来轰炸,在轰炸间隙,防空洞之中的避难者也可以接收外界的通信。牟易早就猜想,那些二手商店的人既然占据了民防掩体,没理由兔子不吃窝边草。
有了手摇发电的收音机,牟易就解决了电源的问题。更令他满意的是,他发现了几个比较高级的收音机,貌似可以拆出放大器、调制器、振荡器等元件,牟易坐在地上,开始拆收音机。他直接敲碎收音机的外壳,拆出想要的元件,把其他候选元件分别摆放。
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步骤是需要使用各种工具的。一方面为了保护双手,另一方面有些零部件是焊接在集成电路板上的,没有钳子和锤子拿不下来。但牟易不需要,他既有一双无惧刀锋的手,又有辐射转化的动能加持,不依靠任何工具就可以把二极管和三极管硬生生扯下来。
牟易手上拆着收音机,脑子里设计一会儿要组装的电路图。他准备组装一个“嘀嘀嘀”,这东西和收音机的作用相反,可以“发音”,他的正式名称是:无线电发报机。对于无线电而言,接受和发射并不是两条平行线,小型的谍报电台就可以兼具两种功能。但家用收音机肯定不具备发射无线电的能力,牟易准备以二手商店的收音机为原料,“甄选优质原材料”,增加几个关键元件,自己动手,组装一台发报机。这堆收音机里面,他已经拆齐了大部分元件,再加上旁边的几个对讲机,恰好满足发报机需要的所有材料。
发报机的电路本身并不复杂,但是对于牟易而言,必须解决几个问题。首先是他一会儿要涉水返回当初被“浸酒桶抛尸”的地点,潜入教堂内部,这一路上发报机需要整机防水,还必须便于携带。其次是这个改良版发报机必须功率够大、带宽够宽、速率够强,最好能对一定频率内的其他无线电构成压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具备信号可编译能力,如果只能发送摩斯电码的话,内容太苍白,完全无法达到牟易的预期效果。其实如果在十年后,随便找个废旧电脑,拆一块主板就可以搭建一个编译平台,但是现在牟易周围最复杂的家用电器是电视机,他没时间去偷那台图书馆展出的“玛瑙-4”型微电脑。
“再说了,偷不偷得到是个问题”牟易手下不停,自言自语。刚才提出的三个问题,比较难解决的是第三个,但他已经有了一个解决方案的设想。所以,更难解决的其实是前两个问题。不过在他开灯的一瞬间,二手商店就送个他一个礼物,就是那个工作台。
牟易把工作台上的一推电视机铭牌推到一边,把拆好的电子元件慢慢转移到工作台上。从工作台的布置来看,是为了修理一些弄回来已经坏掉的电器。而且苏联的家电上都有一些出厂序列号一样的标记或者铭牌,估计二手商店倒买商品之前,都会处理一遍。
工作台上的工具基本满足牟易重新组合焊接电子元件的需要,牟易又把电路图和几个技术参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技术错误。他从收音机堆里找出了一个品相较好、外观和用的外壳作为容器,开始了组装操作。
其实无线电发报机并不复杂,它是无线电领域内最早的发明,原理是利用电键控制一个低频信号发生器的振荡与否,再被一个高频载波信号所调制,经功率放大,由天线发射就行。但现在牟易要做的东西,是结合现有电子元件的高级版本。
提到无线电,大部分人都会想到极客之王,天才发明家特斯拉。大多数技术宅都认为,无线电的发明人是和牟易叔叔重名的尼古拉·特斯拉。但就如同基督教的公教、正教、新教三派之争一样,科学领域也充满着勾心斗角,伽利尔摩·马可尼也号称“无线电之父”。牟易一向觉得,马可尼和爱迪生一样,都是科学界的伪极客、真CEO。他和布劳恩一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算什么,特斯拉拒领诺贝尔奖十一次。
不过此时牟易想到的并不是这两个人,他想到的是俄国发明家波波夫,波波夫几乎和前两位同时发明了无线电,独立弄出来第一台无线电发报机,还是第一根天线的发明人。可惜由于当时俄国统治太腐朽,科学界也封闭,波波夫声名不显。牟易很佩服波波夫的独立研究精神,但更佩服的是这货18岁研究出了用电线遥控炸药爆炸,他同学都管他叫“炸药专家”。
“幸亏他出生的早,再晚出生几年,条件具备了,把无线电和炸弹一结合,遥控炸弹随手拈来”。牟易焊接好了收音机外壳,轻轻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焊接灰尘,有些爱不释手,“不过,我可不准备搞什么遥控炸弹,太血腥、太暴力!哥今晚就靠你了,‘波波夫’!”
牟易给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手工作品起了名字,他找了两条电线,把“波波夫”绑在身上,然后又从杂物堆里捡了个手电筒,比量了一下位置,和“波波夫”绑在了一起。接着又拆了一个冰箱,从里面掏出一块大的隔热泡沫和一个冷藏抽屉,随后关上了仓库的灯,返回到了通道中。
牟易开始寻找昨夜自己爬出的盖板。一边走,一边摇动摇把给“波波夫”充电。看起来其貌不扬“波波夫”体内,拥有经过牟易亲自改良的手摇式发电装置和三块保存良好的镍铬电池,二者组合起来,可以在短时间内储备足量电能,供无线电发射使用。“波波夫”采用塑料外壳,内置天线,理论发射功率在0.1-1瓦之间,功能简单,性能稳定,轻便小巧,便于携带。在军用水壶大小的体积限制下,1瓦是牟易能做到的极限了。不过,对于CW通信而言,5瓦特就可以环绕地球,1瓦足够牟易做很多事情了……
刚才在仓库里面不觉得,走出来感觉呼吸顺畅多了,牟易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用二氧化碳灭火器一阵乱喷,搞得仓库里面氧气含量严重不足。“哗……哗”走了大概四十盏壁灯以后,牟易侧耳倾听,脚下盖板下传来微弱的流水声,牟易掀起盖板,打开手电筒,做了几个深呼吸,走了下去。“吱、吱。”一只老鼠窜了过去,“啊…”牟易一声惊叫。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跳骤然增加。
“该死的约翰!该死独立派,都怪你们,哥要忍受这种环境,看我不玩死你们!”牟易跺跺脚,赌咒发誓道。不过牟易也清楚,独立派不可能天天开会,估计上次是自己倒霉,今天再去可能只有约翰一个了,他的计划本来就是先铺垫一下,同时问出爱玛的下落,复仇什么的,他还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谁,只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该死的约翰!该死独立派!”牟易又咒骂了两句,然后把衣服脱下来放到刚才一直拎着的冷藏抽屉里面,倒扣着放在地上。他就是怕被老鼠啃了,才不辞辛苦拎着冷藏抽屉走了半天。他光着小身子,然后把隔热泡沫绑在两臂,跳进主干下水道,朝上游逆流狗刨起来。
牟易估算着游动的距离,心里虚拟着三维地图,不断给自己导航。“也不知道有没有水老鼠……”牟易耳边总是想起哗哗声,心里直打鼓,“我有铁布衫,不怕咬!”牟易自己安慰着自己,他其实主要也不是怕被咬,是怕看见老鼠。前世他养猫,基本和老鼠绝缘,缺乏一种亲近感。
差不多应该到教堂附近的时候,牟易开始琢磨,出口大概是什么样的,能把一个酒桶扔进去,出口应该是蛮大的,“在哪里…”牟易开始四处张望头顶,想看一看有没有透亮的地方。牟易猜测之所以独立派可以把自己投河,主要是因为老式教堂修建的时候还没有自来水设施和排污管道,肯定是后来改建了,虽然连接城市下水道,但是老式排水设施孔径都比较大。
手电筒的光柱四处扫射着,下水道里面长满了一层苔藓,显得又湿又滑,反射着粼粼的光芒。终于,牟易在斜上方发现了一条支线水道,直径大概有一米左右,牟易调整了一下方向,游到墙边,爬了过去。
“哐…”牟易头撞到了支线水道的顶盖,发出了一声闷响,其实他本来不想弄出声音,但是最后攀爬的时候好像又有一只老鼠在脚边,牟易一下没忍住,猛窜几步,不小心顶到盖板。“擦”牟易大骂一声,摸摸撞得生疼的脑袋,然后推了推盖板,发现能推开,翻身钻了出去。
因为行动结束以后他会原路返回,所以也没有费心思携带衣服,此时他光着身子,感觉浑身凉飕飕的。“GO!GO!GO!”牟易嘴里给自己鼓劲儿,开始沿着记忆中的教堂建筑图给自己定位。“酒窖!”牟易发现了自己的所在,然后他推开酒窖大门,向记忆中的那间有半扇窗的屋子走去。
“爱玛在不在呢?”牟易心中忐忑,其实他刚才一路凫水,一直在观察下水道两边有没有漂浮的木桶,但是牟易知道,就像他的木桶里面被放了砖头一样,爱玛如果也被浸酒桶抛入河底,很可能浮不上来。不过,在那天他被卡住的位置,除了自己木桶的残骸,他并没有发现其他木桶。
虽然准备报复这座教堂里面的神父,但是心中也忍不住祈祷,祈求那个约翰能心存仁慈,放过爱玛……拐角再次出现了熟悉的烛台和蜡烛,蜡烛变短了一截,但是走廊依旧,牟易仿佛又回到昨天晚上,他走到那扇房门之前,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