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叫安蓉心里如何觉得不气人,她自幼进入崔府中,先是有在太太身边当大丫鬟的姐姐玉容,接着便认了太太身边的大红人王妈妈当做干娘,接着便直接提拔到二姑娘身边做一等丫鬟,她的境遇,在崔家一干丫鬟之中可谓是人人歆羡的,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委屈与羞辱?
没想到,她在崔府作威作福惯了,却从今个儿在顾子秋手上栽了跟头,说出去,怕是整个崔府的人都要笑掉大牙!
秋娘瞧着安蓉半是怨恨,半是怨恨的眼光,心中也有些于心不忍了,如青葱般的柔荑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都说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可你倒好,却是如此诬陷我,如今,我叫你长长记性,应该没有不对吧?这一次我只是想叫你知道,我虽然是崔府名不正言不顺的秋姑娘,可也是姑娘,而你,背后有再多的人撑腰,那也只是个丫鬟罢了!”
说罢,她松开手,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若是想叫璞玉帮你捶腿,你就等着下辈子吧!”
边说,她看了看璞玉,见着打了差不多了,方淡淡道:“好了,放了她!”
璞玉日被安蓉欺负的不算少,现在出了口恶气更是觉得不尽兴,这顿打相较于她们主仆平日在安蓉手上受得苦可算不得什么,“姑娘,这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便宜她了,要不,奴婢再多打几下?”
“不用了,长个记性就好了,若是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秋娘缓缓摇头,这才看着璞玉不情不愿的为安蓉解开捆在她身上的白缎,从始至终,更是再无一个字。
安蓉重获自由之后,马上就将塞在她口中的肮脏不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毛布丢开,声音无比嘶哑的朝秋娘嚷嚷道:“你这个贱人!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璞玉白了她一眼,把她的鞋子和袜子一脚踢到了她的跟前,斥道:“嘴巴放干净点!你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在望雪苑呢!”
安蓉虽然生气,但也不是个傻里吧唧的人,她在心里问候了秋娘与璞玉的祖宗十八代,但是嘴上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过还未等着她站稳,脚心传来的痛楚叫她站都站不稳了,当场更是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下了。
秋娘见状,淡淡道:“璞玉,将她扶着坐到榻上去。”
只是还未等璞玉走过去,安蓉更是气急了,什么都没想抓起跟前的鞋子想要砸向秋娘,可她脚上才受了疼,浑身都还颤着,连手上的力道也不比从前了,那只鞋子却是凄凉地落到了璞玉跟前。
“好歹不分的东西!”璞玉素来见不得安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但却还是将鞋子再次踢到了她的跟前。
秋娘看着孤零零坐在地下的安蓉,语气中更是带了几分轻蔑,“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去芳华园找王妈妈,将这事一字不落的告诉她,让她为我主持公道。”
这话说的不仅是安蓉微微一愣,就连一旁的璞玉也是吓了一大跳,当初不是说好只是吓吓安蓉就好了,姑娘这是嫌事儿不够乱吗?怎么还想将这事儿闹得众人皆知,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呀!
半晌,安蓉才气愤道:“好!好!好你一个顾子秋!怎么,你打人的都不怕,你当我会怕?”
秋娘等着就是她这句话,她知道,王妈妈虽然有心包庇安蓉,但是现在文氏病了,王妈妈自然该在崔府做好一个表率,定然是不会做出任何落人闲话的事情,所以,就算今日的事情被王妈妈知道,王妈妈也只会判安蓉错,而绝非是她错呢!
所以,她今日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拿安蓉开头,杀鸡儆猴!
如此,她更是朝安蓉走进了几步,直起腰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激道:“若是你敢,那你就去啊!我谅你今日都不敢这样做!”
安蓉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手忙脚乱穿好鞋袜,挣扎着起身,恨恨的冲着秋娘说道:“顾子秋,我告诉你,你最好自求多福吧!我现在就去告诉干娘去,叫干娘告诉太太,我,我叫你这次吃不了兜着走!这次,你休想在留在府里了……”
只是,她到底是要面子的,根本就不愿坐在美人榻上穿鞋袜,只好扶着一旁的小案几,但她却是连站都站不稳,一个踉跄,连带着整个案几都倒在了地下,顺带小案几上的白瓷茶蛊也摔成了碎片。
这可是姑娘最喜欢的茶蛊呀!璞玉心里的怨气更重了,自己没落得好也就罢了,偏生还连带着别人都受罪,只是,她心疼的话还没开口,安蓉却像是一瘸一拐朝着知秋苑外跑去了。
没有法子,璞玉的话只要咽进肚子里,刚想问问姑娘为何方才要激安蓉的时候,秋娘却又平静吩咐道:“璞玉,你看她是不是去王妈妈那儿了,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立刻回来告诉我就是了。”
可怜的璞玉只好又将关切的话吞了下去,毕竟姑娘吩咐的事儿是大事,便点点头,当即便跟了上去。
秋娘果然是料事如神,不气得火冒三丈的安蓉连望雪苑都没回,直接奔到芳华园去找王妈妈了。
从知秋苑到芳华园,再从芳华园到知秋苑,算上来回的时间,当王妈妈带着一行数人到达秋娘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听闻这件事的王妈妈想着自己毕竟只是个奴才,秋娘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主子,不管秋娘做错了什么,她都不能直接处置的,若是叫有心人听去了,还以为这是太太的意思呢!
所以,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着人把崔淑婕也请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崔府管事刘管事,文氏身边的一等丫鬟、安蓉的亲姐姐玉容,玉容方才本在外间为文氏熬药,不曾想安蓉突然哭得抽抽噎噎的闯了进来,哭天喊地说她如何被秋姑娘给打了,顿时把屋子里的人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