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曾经说过,我出生的时候正是乱世结束,三国鼎立的时代,她说是我的出生结束了这个乱世。当时我不懂,只当娘是说错了什么,但现在却隐隐的觉得似乎有什么潜在的隐情。
我是娘唯一的孩子,所以她似乎对我倾注了所有的关怀和期盼,娘把自己一生的琴艺和舞技都如数传给了我,现在的我琴艺无双,舞姿独傲,但至今我都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只要是娘让我学的我都会学。
抚琴独乐,哀思独处,眼眸不知何时潮湿,我只感觉到那滴泪水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滴落,落在了娘最喜欢的凤凰琴上,引得了一声轻鸣。
这时,我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一双粗糙却不失温柔的手正为我擦拭着眼泪,我抬首,看到了父皇满眸子的担忧。
“婉儿,你娘已经去了一年了,你不要太伤心了。”他敛了眉,叹着气道。
“为什么娘走了一年你就娶了另外的女人,你爱娘吗?”我没有回答父皇的问话,却抛给了他一个问题。
我一直不明白,父皇一直都很爱娘,为什么会这么快的就可以忘记娘而去娶另外一个女人,难道这就是真爱吗?我不明白。
父皇叹了口气,眼神幽幽的望向了苍穹,“爱,怎么会不爱。但是婉儿,你要知道我有责任,作为一个帝王的责任。”
我不赞同父皇的说法,不由的出口反驳,“难道你所谓的责任就是娶一个女人吗?”
“你知道她是谁吗?”父皇似乎有些气我的不理解。
我摇首,依然噙泪的眼凝着父皇,“我不管她是谁,我就是不要她坐在曾经属于娘的位置上。”
父皇扳过我的身子,正色道:“她是舒国的公主舒绫,婉儿你该知道如果我拒绝的话会带来的后果吗?”
闻言,我突然之间觉得舒绫可怜又可悲,可怜她堂堂一个公主却被当作了政治的筹码,可悲的是她却依然不自知自己所值的价值。
我轻笑的看着父皇,幽幽的问道:“父皇,你会这样对我吗?”
父皇怔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我,却走过来轻轻的拥我入怀,“婉儿,你只要记住父皇永远是爱你的。”
我倚在父皇的胸前,所以并没有看到父皇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却隐隐的觉得他似乎带着几多无奈,一个不好的预感猛的窜到了我心中,心中暗暗的希望那只是我的猜测,希望永远不会是真的。
我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倚在了他的胸前,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多么的温馨,惟有我知道那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如此。
泠水宫是我住的宫殿,四面环水,似是与这皇宫隔绝的仙灵岛。
水中清一色的都种上了娘最喜欢的白莲花,每到夏日,风一吹,就若娉婷少女般的摇曳身姿,那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圣洁。
庭院中栽的是我独爱的傲雪白梅,洗尽铅华的纯洁,傲啸风雪的坚韧,那使我独爱此花。
初冬的风不是很冷,却仍有一丝透骨的寒意,我拉紧了我的衣襟,缓缓的走进了我最爱的梅花林。
在这个季节,万物凋零,就连娘喜欢的白莲花也一样,但是惟有它却依然枝头独傲。
“耐得人间雪与霜,百花头上尔先香。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望此景,思其情,我不由轻吟出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首回眸,只见怜儿一路朝我这边小跑而来。
“公主,皇上叫你去,说有事和你说?”怜儿跑至我面前,福了福身,对我说道。
我颔首以示了解,该来的总会来,要躲也躲不了。
随着怜儿来到了父皇的寝宫,却赫然而见那个女人也在,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上前,福了福身,“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找儿臣来所谓何事?”
父皇眼里带着无奈和不忍,而她的眼里却满是嘲笑。
“婉儿,你也15岁了,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父皇叹了口气道。
在父皇和我说责任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我终究也会走上和那个女人一样的道路,我斜睨了她一眼,却看到了她满脸的幸灾乐祸。
幽幽的凝向了窗外乍起的飘雪,我只听自己说道为什么是我?怕是心里还是不甘也不愿走上如此的命运。
父皇满脸的抱歉,喃喃而语,“父皇也不想,但他们指名要你。”
一句话打破了我最后的希望,让我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即便再怎么样的残喘挣扎都将无可挽回。
极力的惹住了泪水,我抬首笑了,“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了父皇的叹息,也听到了她的嗤笑,还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碎裂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我的脑海。
恍然间一切都迷糊了,只隐约的听到焦急的脚步声,父皇的关切声及询问声,怜儿担心的抽泣声,渐渐模糊的意识,渐渐模糊的声音,最后是一片沉寂。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黑夜,隔着床幔,我看到外面隐约有人影在屏风上晃动。
“太医,公主可好?”父皇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
“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服几帖药即可。”
“哎,都是朕无能,让权臣当道,却只能牺牲自己的女儿。”父皇似是很无奈的说道。
“不是皇上的错,只是慕家的人不知感恩,皇上真当要把婉若公主嫁给慕凌澈?”
父皇没有回答,我只隐约听到了他叹气的声音,但就这样叹息声我知道我的命运已没有退路了。
慕凌澈,原来父皇要我嫁的正是当今最年轻的丞相。
他因过人的才华而得到父皇的赏识以致官拜丞相,这些我都听说过。
却没想到的是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我未来的丈夫,却是处处危及着我父皇的人,这叫我情何以堪?
我不想去理睬这些难奈的世事,合着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