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笙歌笑柳烟,哪得闺妇泪轻弹。
守窗而叹,泪满襟衫,临目盼君,形影孤单,好不凄凉。男子的自诩多情,却是女子最大的悲哀。男子的自命潇洒,却何曾怜惜女子的清泪。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若不是唯一的相倦,我宁愿白首孤老,或许我如此思想不容于这个世俗,但却是我这一生都会追求的执着。
那一日离去后,我到了伊国国都云壤边上的漠城,这个名取的真是贴切,这几日,留居此地,我看得多少冷漠,视过多少惨淡。它虽没有云壤的繁华,却承袭了云壤的纸醉金迷。
烟花柳巷,温柔乡处英雄冢,多少男子流连不已,换得多少女子伤心欲绝。多少男子偶尔温存,换得多少歌女默默等待,到头来,伤的却是两边的女子,他们又何曾会怜惜女子的清泪,忆得歌女的痴守。
收拾细软,我决定离开漠城,离开伊国,离开曾经的伤心地。
退了客栈的房间,我雇了辆马车,往舒国的方向行去,坐在马车里,独然思索,原来曾经向往的生活,并不如想象般美好,一人之行,虽无束缚却透着形影相吊的悲哀。
思绪混乱时,只听车夫隔着窗帘唤道,“公子,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不要绕道而行。”为了行路方便,我还是扮成了男装,虽然心里对这个世俗男尊女悲的观念有所唾弃,但人在世俗之中,却还是无奈的随着欲海沉沉浮浮。
透过帘帐,看到天色已不早,如若绕道,势必不能赶在天黑之前住栈,但空气中隐隐弥漫的血腥却让我迟迟不敢前进。
踌躇良久,我毅然开口,“不必了,过去瞧瞧吧。”或许前方有某些无助的人正在等着我的救助。
车夫似是很不愿意,嘀咕了几句,或许怕惹祸上身。
越行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呛人鼻喉,我几欲作呕。
突的,听马一声嘶叫,马车嘎然而止,我捞起帘布,只见车夫已吓得跌落马车,连连后退,眼所及之处,无不是满目的猩红,就在这片残血中,几个形貌丑陋的大汉正贪婪的注视着我,嘴边挂着狰狞的笑,手中的大刀正滴着鲜红的血。
“老大,我就说今日财运很好,你看刚劫完一个又有一人送上门来了。”其中一个大汉委琐的讨好看似头头的那个大汉。
那头头伸手抹着那顶明晃晃的大刀,笑得憎恶,“这条道是‘阎王道’,谁敢从这里经过,就等于通向了地府。”他语气凌厉,浑身散发着噬血的杀气。
我明白我遇到的是强盗,但我不明白他们劫了财为何还要取了人的性命,难道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就这么的不值钱吗?
车夫连连后退,妄想逃过这场厄运,却被人从背后拭杀,血溅的很高,连我身上都溅到了,看着车夫那绝望的双眸,我知道是我刚才的决定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原来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从漠城的靡败,到现在的血腥,都是那么的丑陋,只怪以前自己身在深宫,根本就不曾了解,以为天涯海角独自逍遥是多么的快意,却从不知那根本就是个梦想,没有能护卫自己的能力的话,那根本是个空话,就像现在,等待我的或许是被杀的命运。
“你们够了吧,劫了财为何还要残杀无辜?”我试图想唤回他们或许还残留的一丝人性,但事实证明我把他们想得太美好了,他们根本就已人性全无。
刺耳的笑声刺破苍穹,“无辜?那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们相互调笑,好似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罢了,和他们讲人性,讲无辜,或许只是对牛弹琴,老天是否注定要我命陨于此,默默的闭上眼睛,淡而不乱,对于死亡,我并没有多大的恐惧,只是不甘心自己会因此而丧命。
感觉到他们越走越近,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愈加的浓了,死或许是种解脱,那就让我远离这份肮脏吧。
但等待我的不是痛楚,而是一道绝望的惨叫,脸上一阵温热,我伸手拭了下,睁开双眸,却见满手的鲜血,格外的刺眼。
抬首凝望,只见那强盗的头头满脸不可置信的意,在我面前决然倾倒,在他后面,一个黑衣人屹然而立,手上拿着满是鲜血的剑。
那些强盗见头目被杀,纷纷逃窜,却终究逃不了被拭杀的命运,黑衣人的身手很矫捷,不到片刻那些人已全然倒下,瞬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愈加的浓烈。
从不知生命原来如此脆弱,一日之中竟见了这么多人倒在自己的面前,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没有想象中的美好,我向往的生活在这个世俗根本不存在。
我很想出声询问,但到口的话语到最后只溢得几声呻吟,意识渐渐的模糊,只有满目的猩红时时的徘徊在我的脑海,逐渐消沉,最后是无边的黑暗。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在一个房间,身上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女装,记忆回涌,我记得是一个黑衣人救了我,但他会是谁呢?我却不得而知。
起身,下榻,我环视着这个房间,很豪华却不庸俗,房间的里面还有套间,我举步前行,只见里面还躺着一个女孩。
走近细看,只见那女孩面露痛苦惊恐之色,嘴里喃喃而语,“不要,不要,爹,娘……”
她是谁?为何会在这里,看她好像正做着可怕的噩梦。
“姑娘?你醒了。”一阵叫唤让我不由的回过了神。
我转首回眸,只见一美妇正凝望着我,我刚想开口问什么,却听见背后嘤咛一声,不由的又回转了过去。
床上的女孩已经醒过来了,容貌倒还清秀,但脸色却苍白无血,看着格外的娇弱,她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细声问道,“这是哪,我爹娘呢?”
那美妇盈盈上前,挨着床沿坐了下来,抚着女孩清秀脸颊,“这里是弄影阁,你爹娘都被强盗杀死了,多亏这位姑娘救了你,要不然你也凶多吉少。”美妇说话间,指了指我。
我不明白美妇为何会这么说,我并没有救这位女孩,而她到底又是谁?和你黑衣人有什么关系?但听女孩和美妇所言,那女孩应该是先我被强盗所劫之人,幸运的没有被杀害,是黑衣人在救了我的同时救了她吗?
太多的问题为我所不知,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回以浅浅的一笑。
那女孩对我连声道谢,我却接受的心虚,我根本就不是她的救命恩人。
后来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女孩叫燕落依,14岁,比我小上两岁,本来他们举家迁徙,哪知遇到了强盗,家破人亡,是她母亲用自己的身躯护卫了她,才使她逃过了一劫。
我见她气色不太好,就拉起了美妇,轻柔的说,“落依,你先休息吧。我们先出去了。”
关心她是真的,但我更想知道的是缠绕我的种种疑惑。
等我们到了偏厅,我才顿住了脚步,出声询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这么说?你和那个黑衣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妖娆一笑,“啧啧,姑娘又何必这么认真,我是弄影阁的夕瑶,我和那个你口中的黑衣人并不认识,我只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是他给了我钱,叫我帮你换洗,而且交代我这么说那个女孩说的。”
我看她形色从容,并不像说谎之人,姑且就当是她说的那样吧,但如果是那样,那救我的黑衣到底是谁,他这么做又有何用意呢?
突然之间,我觉得很是无力,原来并不是宫廷如此复杂,外面同样并不是我所能猜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