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清晨,南风早早爬起,哆哆嗦嗦的在食阁里忙活着,天下着小雪。
自从发现南风除了能吃还能做吃的之后,玄弄就把做饭这种事情交给了她,她也乐意,两全其美。
做了一大锅清粥,炒了一些香菇,把师兄们和玄弄的那一份摆放好之后,她才把嘉原帝的那一份早点放在了食盒里,才重新披上素色镶毛斗篷,提着食盒去往了花南阁。
六都冬季的早晨是最冷,南风几乎是一路颤抖着身子提着食盒来到花南阁的,守在门外的卫渊脸上有一丝讶然,转而微微一礼。
“南风姑娘。”
“嘶——”南风冷得出声,她歉意笑笑,“卫大人,你这么早就起来啦?”
“是,姑娘请进吧,主君已经起来了。”卫渊后退一步,南风道谢一声,便走进了花南阁。
“君上!南风给你做了早点,清粥和香菇,好香呢。”南风在食间一边摆放一边朝西阁喊道,摆放完之后,她把食盒放在桌子-角,走向西阁,绕过屏风,她就看见嘉原帝坐在梳妆镜前,一手盈握一束头发,一手拿着木梳,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梳理着,倒像极了刚早起的女子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梳理着头发,好不优雅。
“君上。”她觉得他美极了,比西施都还美。
“南风,可否愿意为我梳发?”嘉原帝忽然就把木梳递送到她面前,她受宠若惊般,忙接过木梳一笑。
“能够给君上梳发,南风可是修了几世的福呢。”
嘉原帝笑之:“贫嘴,梳吧。”
“是!”南风笑应,站与他身后,拿起他的头发握在手中,慢慢地梳理着。
“君上,你在宫里也有人像我这样为你梳发吗?”
嘉原帝默想一会儿,才道:“并没有。”
南风看着镜子里的嘉原帝一笑,道:“只要君上在这里,南风就每天都给你梳发,好吗?”
“好。”嘉原帝毫不犹豫的答应。
以前以为有人替他梳发的时候,并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美好。
“君上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要叫我就好了,前提是力所能及哦。”南风边梳边道,嘉原帝听之,浅浅一笑。
“等我有需要的时候,我自会叫你的。”
“嘻嘻,君上你坐好啦,我要认真为你梳发了哦。”
嘉原帝笑而不语,望着镜中为他梳发的可爱的南风。
似是为了今日的拜仪,她换掉了道袍,穿上了一袭蒼色白纱衣裙,头发简单一过,配点带流苏的银饰,露出光生的额头,或是再编上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真是可爱至极。
宫中那几个公主,不是刁钻跋扈,就是太过安静,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愿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皇子也是如此,和他们的母妃一样,个个恃宠而骄,争强好胜,实在是揪心。
民间的孩子,比宫中的那些孩子好许多,生来就要被自己的母妃当做争宠的棋子,实在是不适合生在皇宫,南风,更是不适合待在皇宫,那里不适合她。
雪,下得不急不缓。
拜仪在南风为嘉原帝梳发完毕之后就开始,如嘉原帝所说,玄弄等人均远离花南阁,只南风一人在嘉原帝身边打点。
嘉原帝今日一身尊贵华丽的龙袍,长发而结,头顶一金色发冠,一颗龙珠镶在发冠之上,更显尊贵,外披上他的披风,正是给酒十三披过的那一件披风,他面色淡漠,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帝王该有的高傲气息。莫要说嘉原帝是强逼自己成这副淡漠模样,其实他本身就有一股帝王气息,从一出生,他不哭不闹,不争不抢,才造就今日的他,花子留,嘉原帝。
南风随嘉原帝从花南阁走进北阁的祠堂,卫渊就在北阁大门一边候着。
祠堂如佛堂一般,地处花南阁之北阁,四周皆燃着烛火,正门而入,一张圆形垫层置于摆有香钵与贡果的檀木桌前,嘉原帝要敬奉的,不是佛,是青阳道长。
嘉原帝走到垫层前跪下,南风来到桌前拿上三支香在檀木桌旁的台上的烛火上点燃了三支香,才来到嘉原帝身边,把香递到了他面前,此时,她觉得她小腿有些痒,但还是忍住,没有去挠。嘉原帝只是接过香,对着画像里的青阳拜上三拜,才立身而起,走到桌前,把香插在了香钵里,又回到垫层前跪下,双掌而合,与肩膀平行而举,闭上眼睛,照往日所做,跪上小半个时辰。
南风到底还是个站不住的人,在一边守着没有片刻,就不停地伸手挠痒痒,想走却又不敢走,只能在原地张来望去。
嘉原帝心中暗笑,却不作任何反应。
他是个能忍之人,让他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他都不会忍不住要动,且看她又要搞出什么麻烦来。
南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闭着眼睛潜心拜仪的嘉原帝,想他并不会这个时候结束拜仪,于是心中长舒一口气,才蹑手蹑脚的想要走出北阁,才刚走到北阁门口,却听见嘉原帝的声音响起。
“每一年的吃斋念佛,总是如此,实在有些乏味。”
南风不得不再蹑手蹑脚的回到方才的位置站好,皮笑肉不笑,道:“君上如果觉得这样乏味,不如就不举行拜仪了吧。”
嘉原帝却道:“如此一来,是对青阳道长的不尊重,难道南风要我,做一个不尊重他人的帝君么?”
南风忙道:“当然不是啦。”
南风吃瘪的撇撇嘴。她想出去玩
“既是如此,南风便陪我一起拜仪吧。”酒十三察觉不到嘉原帝嘴角那一抹坏笑。
南风只好道:“是。”
道尊是坏人,专针对她。
嘉原帝不再说话,南风站在原地,表面无事,心却早已飞离了北阁。她思来想去,想了一个问题。
“君上,为什么你在这里,不用朕,要用我呢?”这个问题虽是她并不关心的问题,可眼下,她也只能找话题解闷。
“来隐山吃斋念佛,自然就不可在称自己为朕了,我在这里,是来吃斋念佛,祝祷我的子民与江山,而不是摆架子。”嘉原帝答道。
他虽是帝王,但抛开这个身份,他也只是个平凡人。
南风:“哦”
算了吧,还是好好待在这里陪君上拜仪吧,她可不要像上次一样,把君上的披风弄烂,碰倒烛台,实在丢脸至极。
嘉原帝再不说话,静静拜仪。
这小半个时辰内,南风仍然心痒痒,要么在原地站着摇摇晃晃的不停,要么在祠堂拿起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吃起来,发现嘉原帝不对劲,她便把苹果放在桌上,又安安静静的站着。
南风望着安静拜仪的嘉原帝,突然玩心大起,取下自己头发右边的一个流苏,小心翼翼走到嘉原帝身后,想要把流苏插于他的脑后,嘉原帝似是脑后生了双眼睛,忽然就开了口。
“神神秘秘的,躲在我身后做什么?”
南风来不及藏了流苏,嘉原帝便立身而起,已然拿过她手里的流苏,放在掌心里,像是打量。南风慌忙低下头,不知所措。
在他背后搞小动作,会不会被拖出去斩了?
嘉原帝却拿着流苏,微微俯身,重新把流苏给她戴了回去,然又理了理她的头发。南风抬头,一副受宠若惊模样。
心跳的好快
“实在想去玩儿,那就下山去玩,别走太远了,免得你道尊和你师兄他们担心。”嘉原帝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之人,让她出去玩,他倒还可以放她,还未出阁,玩是天性。
南风再度一副受宠若惊模样。
“可以吗?”她问。
“当然,若是想去下山我会让卫渊跟着你,保护你周全。”
南风:“”
让卫渊跟着,这跟在这里一直待在祠堂有何区别?
她还是答应了嘉原帝,下山玩玩,总比在这里一直不动的好。
“君上,那南风就先走了。”
“去罢。”嘉原帝笑语,顺手取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系在了她的腰间。
她勉强还认得这枚玉佩,是帝王独有的龙纹玉佩,江湖人士都认得这枚玉佩,见此玉佩,就当是见了嘉原帝。
“这是我的龙纹玉佩,让你佩在身上,一来,可以在你有险时,凭它求救,二来,人人见你,都会敬你十分。”嘉原帝扬扬唇角,“别问太多为什么,问太多,反而惹来麻烦。”
南风的话生生被嘉原帝给驳了回去。
她其实想问的是,龙纹玉佩能够换很多很多吃的吗?
当然,嘉原帝把她的话驳回,是正确的选择。
“谢谢君上。”南风施施然行了个礼。
龙纹玉佩是个大宝贝,要是换了吃的,他估计要活寡了她,罢了罢了,还是下山好好玩玩才是真的。
“去吧。”嘉原帝轻声说。
“是。”南风弓身而退,走到祠堂门口就像脱了缰的野马飞奔离开,嘉原帝在原地浅笑吟吟。
每每来到隐山吃斋念佛,都是他最惬意的日子,就算是一个人在这里拜仪,那也是好的。
嘉原帝重跪于垫层上,闭目拜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