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投在了我的身上,我垂下目光看向我惹下事端的右手,一时间竟沉默无语,身侧的煦言煦语见状赶忙将宫人送上的新的酒杯放置在我的桌前,破碎在地面上的残渣也被宫人迅速地收拾干净了。
月光微醺,晓风微寒,若不是地面还未干涸的酒渍,我甚至会以为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众人的目光似乎依旧盯着我,纵然是同一方向的目光,神色却不尽相同,众大臣一副看好戏的摸样,而诸多妃嫔却一副指望我能替她们解决掉岫玉的神态。
我面含浅笑,端过一旁的酒壶,将新杯中斟满酒,轻举起,起身作揖。
“臣妾被她的天人之姿所惊艳了,一时间,杯子未能端稳,若有失仪之处,还望皇上与众位大臣不要见怪。”我眼角微挑,将手中的酒杯端着面向身侧的龙鸣轩,他神色未变,只是嘴角上扬,眼底却一片幽暗。
一旁的岫玉闻声一副受宠若惊的摸样,赶忙起身跪在一侧。
龙鸣轩闻声抬起头看向我,薄唇微启。
“爱妃不必拘礼。”他并未多做言语,只是转身扶起了一旁的岫玉,那岫玉脸色红得异常,满目的喜悦几乎溢了出来,白皙纤弱的手被龙鸣轩扶住,微颤的指尖暴露出她的心动。
龙鸣轩自此再未多看我一眼,我作揖谢礼,目光扫过一众大臣,最后落在了我的父亲与后母黄氏的身上。
黄氏脸上谄媚的笑意,一旁的父亲只是平静地望着我,极其冰冷的双眸中,我几乎觉察不出一丝的温情,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并未阻拦,也并未为我说上任何一句话,似乎他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似乎他并不是我的父亲,我也并非他的女儿。
心,木然一沉,将身子带着落座下去,杯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本已经平静如水的场面忽然被李美人尖锐的声音所打破了。
“皇上,论到舞姿,容妃娘娘的‘凤舞九天’才真的是天人之姿,当年,臣妾随着父亲第一次来宫中赴宴,便有幸看到了容妃娘娘的舞姿,自此所见的都比不上那晚所忆。”她站起身来,剜了岫玉一眼,随机又面带娇笑地看向我身侧的龙鸣轩。
她口中的‘凤舞九天’并非单纯的起舞,而且现编的剑舞,我自小被当做男孩教养,怎么会学那些繁琐的舞步,那是多年之前的事了,差不多是同样的一个时间,先皇先皇后在此宴请群臣,龙鸣轩为一名独舞的女子亲自打赏,当时被嫉妒吞噬了心魄的我,年少气盛,根本不会跳舞也站起来非要比试一番。
结果很明了,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候才开始窘迫地直冒汗,最后还是商墨斐偷偷提示我可以舞剑一试高下,最后我在懵懵懂懂中,跟着他箫声的伴奏,翩然起舞,手中的软剑似乎真是活了一般,仿照着之前舞女的姿态,一曲舞毕竟也酣畅自如,掌声雷动。
只是回忆起来,原来那个时候商墨斐的人生便与我有了交集,只是当时将他与众位皇子混为一谈,几乎过不久又将他忘记了。
回忆似乎被拉得很远了,收回心绪,我的目光看向依旧立着的李美人,她心中所想,我已明了,她自视甚高,如今竟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舞女所抢了皇上的恩关注,纵然自己夺不回来,也绝对会找人为她赎回一口气。
只是,她找错了人。
龙鸣轩听到‘凤舞九天’的字眼,手中的酒杯一顿,敛去了面上的笑意。
这还是他亲自给取的名字,我乱舞一气,竟然也艳惊四座。
“说道‘凤舞九天’老臣可差点忘记了,当日回去,小女也一直在我耳旁吵闹着要向容妃学习,只是时间久远,便忘记了。”李美人的父亲李尚书也赶紧站起身来,似乎是圆话一般,拱手进言。
我看向一旁的商墨斐,他原本随身携带的玉箫也不知在何时消失在了身侧,时光荏苒,旧事重提,所有人似乎都有些意外。
“爱妃,你可愿意起舞一段,为朕助兴?”龙鸣轩侧过身,紧盯着我,神色柔和了许多。
余光中,我似乎能感觉到商墨斐看过来的目光。
“回禀皇上,臣妾已经许久不舞剑,此刻若是......”还未等我的话说完,龙鸣轩便径直打断了我的话语。
“那日爱妃也并非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如今并非比试,就算出什么差错,朕也绝对不会怪你。”他将我的话完全堵死,今晚不知为何,他似乎在与我赌气一般,明知我当年起舞也是误打误撞,此刻绝非会再有那样的运气,面对着众人,就算我出丑没事,他也不顾自己的脸面了?
我也被惹恼了。
“既然要重舞‘凤舞九天’那臣妾还希望萧王为我吹箫伴奏。”龙鸣轩握住玉杯的手明显一紧,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凝重了些。
他紧盯住我,眉头紧锁了几分又松了开来。
“不知萧王可愿意为爱妃奏乐?”他依旧望着我,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似乎是极力隐忍着的怒火,就算是面带笑意也压不住眼底的寒意。
商墨斐点头应允,龙鸣轩命人取了萧,我则随着煦言煦语去换了舞衣。
水色的舞衣穿在身上,当真比那厚重的服饰要轻便了许多,手中缠绕着的绸带随风轻扬,似乎几欲将我有些担忧的心情都扫得一干二净。
换过衣物,我取过宫人递过来的佩剑,便向大厅走去。
走近了,抬眼便看江商墨斐立在一侧,手中持着玉箫,垂下的穗子已经有些发黄了,他的目光如水,静静地落在我的身侧,眼里一抹异色闪过,我向他点头示意便走到了舞台中央。
众位大臣都抱着饶有趣味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