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开了春,老太爷把学堂重新开了起来,又请了老师。除了病歪歪的五姑娘和待嫁的三姑娘,都被赶去读书,连刘谦之也不例外。
刘谦之和李铭天读的是科考应试,玉叶她们学的是六艺、女红。男、女分开,并不同堂。
刘谦之聪明,读的书又多,老师建议他参加明年的乡试,给他讲课的重点就放在应试的文章上。刘谦之是如鱼得水,可苦了李铭天。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人,又不爱读书,每天陪着刘谦之如同坐牢一样。老太爷看这不是个办法,又给他开了武堂,让他走武举之路。
姑娘们的学习就轻松了,每人选六艺中的一样,会了就行,也不要多么精通,三个人都选了古琴,女红更是得过且过的。
李清然做什么事都认真,学习也不肯马虎,她是最努力的一个。
李菲然坐不住,什么都是浅尝辄止。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扭来扭去,挑唆李清然去玩。李清然每回都是睁大眼睛,正经的道:“我这首曲子才练了五遍呢,还没熟练。你自己去玩吧。”然后歉意的笑笑,又埋头苦练去了。李菲然就会又缠玉叶:“姐姐,我好闷哪。”玉叶通常就会给弹一些前世比较欢愉、简单的曲子,比如《两只老虎》、《闪烁的小星星》之类的来吸引她的注意力。李菲然很喜欢,拍着手的叫:“真好听,真好玩!我要学这个。”玉叶就会耐心地教她,她是真心喜欢这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
下了学,鉴于二太太和三太太的不靠谱,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杀向老太太那去用午饭。李铭天吃饭最快,别人是半碗没用完,他往往是二碗已经下去了,还直嚷:“饿死我了,饿死我了!赶紧再给我添饭!”李菲然会笑话他:“你是饿死鬼投胎来的吧,像个猪似的!”李铭天也不在意,边往嘴里扒拉菜边道:“我是你哥,咱俩都是猪!”
李菲然会咯咯地笑,饭都不好好吃,老太太只会呵呵地笑,也不管。
李清然从来不参与,她每次都坐老太太跟前,把好吃的都往老太太碗里布菜:“祖母你吃这个。”“祖母你尝尝那个”。真不知道粗线条的二太太和不拘小节的二老爷是怎么生出这么个细心的女儿的?
刘谦之吃饭是慢条斯理的,一口菜都得咀嚼半天才咽下,看的老太太都着急:“谦哥儿,你吃快点,饭要凉了会伤身子的。”刘谦之会含笑点头,速度并不见得快多少。他吃菜的时候到不耽误夹菜,不过菜通常都是夹到玉叶的碗里,还都是玉叶爱吃的。神奇的是,他夹菜都是不露痕迹的,从来没人发现他的动作。
吃过饭,那两个不愿意回去,就和玉叶挤一个床上,三个女孩子会讲一些小心得,小秘密,有时还会讨论三姑娘的新姑爷。
李菲然不喜欢她这个姐夫:“他每次来咱们府上,都是规规矩矩的,无趣的紧。”
李清然正好相反:“我看他到是挺沉稳的,男人家要立业、守家的,还是这样的好。”
李菲然问玉叶:“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呢?”十来岁的女孩子就已经会怀春了,玉叶挺惊奇的。玉叶看着床角挂的香囊,想了想,还没说话,李菲然已道:“我知道,是刘家哥哥那样的呗。”玉叶啐道:“就会胡说。”李菲然翻过身子,两肘支床,手托下巴,嬉笑道:“我才没胡说呢,我看见的。刘家哥哥用饭的时候都只给姐姐夹菜,姐姐也会抬头冲他笑。”
李清然也侧过身来,认真地道:“我也看见过的,五姐姐说的是真的。”
玉叶觉得自己要冒汗:“你们俩就胡说,我那是夹不到,刘家哥哥才替我夹的。不信,你们问问他!”还以为没人发现呢?
看玉叶急眼了,李菲然哈哈大笑:“你整天跟个老古板似的,无趣的很。原来只有刘家哥哥才能破你的功啊!”李清然也跟着笑。
玉叶有些羞恼,按着李菲然挠她的痒,李菲然满床打滚,咯咯笑个不停:“好….好….姐姐…..饶…..饶了我吧……不敢了。”玉叶怕她笑岔气,停下手来,把她放开。李菲然给李清然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把玉叶扑到,又给她挠了一通。玉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钱妈妈怕她们闹的太过会吵到老太太,笑道:“姑娘们消停会吧,仔细吵着老太太。若是让大老爷知道了,少不得又得训你们没了规矩,乱了章法。”
三人整了整衣襟,倒头睡下,咬着耳朵又说起了悄悄话。
老太太中午吃多了,有些不舒服,廊下来回走着消食。听到玉叶屋里的欢笑声,叹了口气对苏妈妈道:“老太爷让她们姊妹们亲近,原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玉叶那样的身份,以后不知道是福是祸。我也不求她们能富贵荣华,只要都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苏妈妈扶着老太太,两人站下,看着墙角的迎春花开的正艳,指着它对老太太道:“您不觉得玉叶姑娘就跟这迎春花似的吗?不管把她扔哪儿,她都能迎着严寒悄悄地开放。就凭她那才智,只要能回宫必定是富贵冲天的。您忘了咱们上次专门去寺里让慈宁大师给看的相?他不都说玉叶是龙凤之姿,贵不可及吗?他可从来没打过诳语的!再者,老太爷的决定又什么时候错过?您就放宽心吧。”
老太太想想也是,她嫁到这个府里这么多年,凡是都有老太爷给她顶着,还真没什么要操心的。
下午的时候是没课的,刘谦之会到老太爷的书房学习些时政。李铭天要习骑射。玉叶她们就会做些女红。
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月份。
莫贵妃的病愈发的重了,皇上已经病急乱投医,连神婆都用上了。大老爷怕耽误了李梦然的婚期,决定婚期改在这个月的月底。
二太太原还有些时间准备,这下不行了。死拖硬拉的把大太太给弄到她的院里准备嫁妆。三太太也没能闲着,让大太太给弄去管了厨房。把个三太太脸苦的天天耷拉着。
一个府里但凡能有上的人,都给拉了去,弄的是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在月中的时候都整治妥了,府里又迎来了新一拨的热闹:添妆。
也不知道是怎的了,一向冷清清的李府一下子就门庭若市了。不知凡几的各路大、小夫人每天进进出出的都来给李清然添妆,添的东西还都是价值不菲的。大太太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对此奇景,各路老爷们却都保持了沉默。
玉叶被老太太严令不得出门,活动空间只限于房间,又开始了软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