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太太的屋里,李菲然拿着糕点献宝:“祖母,祖母,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老太太呵呵笑着打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手还没洗呢就喂我?还不快去洗手!”
李菲然不好意思地被丫头带了下去。苏妈妈拿了一块碗豆黄给老太太拿在手里尝了一口:“嗯,味道真不错!”
李菲然扭着头道:“我也觉得好吃,就给祖母买回来一大包!”
李铭天一口气喝完两盏茶,抹了抹嘴哂道:“得了吧!你就知道吃了,这还是清然要给祖母带的呢!再说了,是你花钱买的吗?那是我掏的钱啊!”
李菲然洗好手,跳过来,搂着老太太娇声道:“祖母,四哥烦人!我也想着给祖母带了!我也想了!”
老太太左手搂着李清然,右手拍着李菲然,笑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祖母都喜欢!”
玉叶看着她们祖孙其乐融融,心情复杂:老太太从来没让她叫过祖母,对她从来没有这么随和过。虽是也疼她,却是总隔着些什么,两人坐着说话从来都是正正经经的,没这么搂过、拍过。
在老太太处用过午饭,各人都回去歇午觉了。
玉叶睡不着,也没让人跟着,到了刘谦之的屋里。
刘谦之正坐在榻上闭眼练功,他的大丫头柳叶请她坐下,给她上了杯茶。玉叶让她下去了,自已想着心事。
刘谦之睁开眼看玉叶正在发呆,连他到了跟前都不知道,就敲了她一记:“想什么呢?”
玉叶吃痛,抱着头埋怨道:“老让你这么敲,都快敲傻了!你怎么不敲别人,单敲我一人,就会欺负我!”
刘谦之笑笑没做声,给她揉了揉头,又从荷包里拿出两个小泥人递给玉叶。
这是两个男女娃娃的泥人,看着有些像刘谦之和她。
玉叶稀奇的很:“捏的真像!你做的?”
看玉叶欢喜,刘谦之翘了翘嘴角:“我今天去了师太那,这是她的大弟子教我的。第一次捏的不太好,以后再给你做个好的。你先玩着吧。”
玉叶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又怕给玩坏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荷包里,然后笑咪咪地看着刘谦之。
刘谦之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今天没去街上,没有吃的。下次再给你带。”语带宠溺。
玉叶讪讪地揉了揉鼻子,看着刘谦之温和带笑的脸,突然又害怕知道真相了,她宁愿自己只是李府的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平平淡淡地过到她要出嫁的那一天,再和自己的夫君平静地活到老,直到死去。
但是,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她注定是不属于这里的,她如果要想继续拥有这份温暖,就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
坚定了信念,睡罢午觉,玉叶带着钱妈妈到了湖心小亭,这个地方四面环水,不怕有人偷听。
玉叶环视了下四周的环境,心里比较满意,她让钱妈妈把茶水摆在亭子中间的圆石桌子上,自己坐了下来。
钱妈妈心里有些疑惑:姑娘一向是没人叫就不出门的,今天却主动来这个小亭,有些反常。
更反常的是,姑娘居然对她说:“钱妈妈,我在这等着。你去把老太爷请来,就说我有事相询。”
钱妈妈有些踌躇,玉叶又道:“无妨的,老太爷必会前来,你且去请。”
钱妈妈行礼退下。
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老太爷带着小厮前来。他把钱妈妈和小厮留在岸上,独自沿着架桥行至玉叶身边。
玉叶也不站起来,伸手给老太爷倒了杯茶,道了声:“坐。”
老太爷也不问,直接撩袍坐下,喝茶:“唔,这茶不错。有松针的香味,还有梅花、竹叶的味道。”
玉叶笑道:“老太爷果然是行家。这是去岁我让人收集、晾干、炒香、收储起来的。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岁寒三友。”
老太爷又喝了一杯,抿了抿嘴,平静的道:“你一向心思灵巧,聪明至极,能做出这种茶来也没什么稀罕的。你找我来有甚事?”
玉叶看着老太爷,认真道:“我是大老爷的庶女,却是让老太爷亲自前来见我。老太爷非但不怪罪我无礼,还容我坐着放肆,这是何由?”
老太爷双手放在膝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玉叶:“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玉叶双手摩挲着碧玉茶杯,看着里面浅黄色的液体,不紧不慢地道:“康元四年八月二十日有位才人诞下龙子,后不知所终。贵妃清查,宫中当日在值大人皆未能幸免。不巧的是,李相爷也在那日当值。巧的是,老相爷回府当晚,便带着老太太身边的苏妈妈和陈妈妈,给大老爷的宠妾定了偷人的罪,又灌了药,致使姜姨娘在老太爷的院子产下一名庶女。令人不解的是,陈妈妈便不知所踪,难道是照顾姜姨娘去了?姜姨娘就真的生产了吗?老太爷可否为我解惑?”
老太爷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成了拳,指节处已经发白,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他知道这个孩子异乎寻常的聪明,却不知道她聪明到如此地步。这些当年如此辛秘的细节,她居然能不声不响的查了个一清二楚,那她还知道些什么呢?自己以为非常周密地计划,却有如此明显的漏洞,别人是否也已经察觉了呢?
老太爷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低声急道:“你还知道什么?”
玉叶心里却捏出了一把汗:老太爷没问她是听谁说的,却问她还知道什么,这就是不好糊弄的。
面上却依旧不急不躁的道:“我知道可不止这些,要我都说出来吗?自然,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还希望您能给我解惑。若不然,我自己去查,可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发觉,您说是吗?”
老太爷背着双手,站在亭子边沿,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闭了闭眼:这个孩子如果不是知道的很多,她不会这么胸有成竹的把自己叫来问话。保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要不要给这个聪明到可怕的孩子说出来呢?不说会怎样?说出来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