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阴着,像是要下雪。
大太太和三太太就领着几个婆子抬了软兜到刘府去接刘谦之。
老太太用过早饭,心神不定地直往门口瞅,一柱香的功夫就派了两拨人去迎接。
苏妈妈看这也不是个法子,让香草把玉叶请了来。
玉叶落了坐,对老太太道:“我想了一个法子,保不齐能治刘家哥哥的病。老太太可要听听?”
老太太一听,转移了注意力:“是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玉叶对老太太道:“我这个法子还得要听听二太太怎么说,能不能把二太太请来。”
老太太让香茗赶紧去。
玉叶斟酌了一下才道“我在一本书上看过,练武的有内功心法。他们讲究的是个腹式呼吸法。刘家哥哥不是心口不好吗?咱们问问二太太让他练练这个可行?反正用药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找二太太商量一下。”
老太太对这个来了兴趣,急等着二太太来。
二太太一进屋,老太太就嫌她来的慢。二太太乐的很:“就我这步子您还嫌慢啊?得,下回我用轻功飞过来,您可不许说我没了章法。”
玉叶听她这么说,心道:二太太果然懂内功。
从寺庙回来,她就想过让刘谦之练这个,只是一直没机会说,也不知道二太太会不会,如今看来是水到渠成了。
老太太把玉叶刚才说的给二太太说了一遍。
二太太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内功心法静养化气,凝神气穴,心息相依,吸气下不过气穴,呼气上不过心,绵绵若存。说多了你们也不明白,刘小子要是炼了这个,治好我不敢保证,活个一、二十年还是有把握的。”
老太太一听,眉开眼笑的:“那能娶媳妇吗?”
二太太双手叉腰,大笑:“这我可不知道,得他试了才知道。”苏妈咳了唳,看了眼玉叶。这是能在孩子跟前说的吗?
老太太这才醒悟,拉着玉叶的手道:“好孩子,幸好你心细。以前净给他吃药了,没往这上面想,要不然他也不用受这个罪。他祖母也…….”
二太太两手一拍:“您看您,什么都往这上面绕,说些正经的吧。练这个可不是容易的,尤其是他这个身子骨,不能有一点折腾。我幼年时打不过哥哥们,才学了内功心法,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教好,我看我还是今儿去找我师傅请教一下。”
老太太忙不迭的催她:“你快去,快去。这可是要命的事。”
二太太也不计较老太太的态度,大笑着就走了,一派爽朗。
这个府里的太太从老到小都是“不讲礼法”、“不讲规矩”、“不成体统”,却是生机勃勃,温馨和睦。
玉叶喜欢这样的李府。
屋外有小丫头跑来报信:“老太太,刘家少爷接来了,已经到了二门了。”
老太太慌的站起来就往外走,苏妈妈和玉叶一左一右地搀住她:“才到了二门,不着急,您等到了院门口再去迎也不晚。这天都这么冷了,您回头再冻着可怎么好啊?”
香草从里屋拿出了件孔雀蓝的镶毛带风兜的大麾,又备了个手炉。
老太太心急似火,实在不耐烦:“我都快出汗了,你们还让我穿这么多?我不要。”
苏妈妈柔声哄道:“您现在出了汗,在外头风一吹会得风寒的。要真那样,你可就不能去见刘少爷了!他那身子骨哪能得病啊?”
老太太乖乖的武装完,又要往外走。
苏妈妈和玉叶只能跟着扶她。
刘谦之被抬进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头上带着风帽。整个人只露出一张白如金纸的消瘦脸庞,陷在帽子周圈镶着的白色的狐狸毛里几近透明。闭着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偶尔动几下,显示他还有生命力。
老太太两眼含泪地叫道:“谦哥儿。”
听到声音,刘谦之缓缓睁开眼睛,勉强对老太太笑了下,人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了。
大太太看刘家跟过来的丫头换好被褥,出来道:“娘,咱们回屋说话吧,仔细冻着谦哥儿。”
一行人又移驾西厢房,一番忙碌,本来就因为烧碳而显得空气混浊的屋子更是缺氧。
三太太咳嗽了几声,被老太太瞪着眼的无声责备,吓得两手捂着嘴,连呼吸都不敢了。
大太太看这屋里人实在太多,就往外撵人。
清了场,老太太坐在刘谦之的床边,细细地道:“谦哥儿,你在这莫害怕,什么都别想,只管把身子养好喽。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给我说,千万别亏自自己…..”
苏妈妈看刘谦之满脸的疲态:“老太太,您看刘少爷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咱们等明儿再来吧。”
老太太忙不迭地答应,到了正厅见了刘家跟来的二个妈妈和二个丫头,打了赏又细细地叮嘱了一番才不放心地回了屋。
玉叶陪着老太太,劝解道:“刘家哥哥既是已经来了,咱们就慢慢来,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您得宽宽心。”
老太太愁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个理。只是看着谦哥儿的样,就好像随时都能撒手去了,我这心啊也跟着提了起来。我可算是明白当年他祖母是个什么心境了,这生生的能把人磨没了啊!”
苏妈妈笑道:“您今儿早上不是听二太太说了吗,这能治好!您就放宽心吧,别回头治好了刘少爷,您再担心出个好歹来,那可不值当的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菩萨保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