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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们常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其实,刘玉娥这么急切的想方设法的想要个男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婆婆那里给自己争口气。她的婆婆陈英想当年也是受着重男轻女的思想的严重压迫,生了三女两男,谁知道那份压迫不但没有让她对儿媳妇刘玉娥产生同情之心,反而有“千年的媳妇熬成婆”的快感,对刘玉娥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刘玉娥生秀娟的时候陈英还来伺候月子,到梦雅出生的时候就无人问津了,刘玉娥是流着泪怄着气把月子做完的,那份心酸怕只有同样遭遇的女人才能深切地体会到吧!

其实,刘玉娥最初嫁到林家也是有她自己的骄傲的。刘玉娥的父亲是个村支书,她的下面有两个弟弟,可是刘玉娥的父亲却大力践行着“穷养儿子富养女”的观念,对刘玉娥百般宠爱,加上当时是村支书家庭条件比较优越基本上啥都愁不到她。想当初她嫁给老林属于名副其实的下嫁,本以为到了林家会被尊宠优待,谁成想她那婆婆一点儿也不买账,反而架子比刘玉娥端得还高,似乎在向她示意:进了我们林家的门,你就得守我们林家的规矩,乖乖的做个本本分分的儿媳妇,把你那养尊处优的过去给我统统忘记吧!无奈,刘玉娥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和自己的丈夫闹离婚吧!那就得忍着,谁知越忍着受得气就越多。

刘玉娥好不容易生出了儿子,可是没有两个月老林的弟弟也生了儿子,而且人家还是头胎就生了儿子,刘玉娥顿时败下阵来,所有的荣光都让王淑芬给夺走了。好吧,儿子是给自己生的,以后孝顺的是自己,别人待不待见无所谓,刘玉娥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当多年以后林梦雅独自站在妈妈的坟前,看着旁边婶婶王淑芬的坟,奶奶陈英的坟,眼前的景象凄凉无比,内心禁不住一阵悲哀之情涌上心头。这三个女人生前为了那些芝麻大的事争来抢去,吵个不停,不过是因为些多分给婶婶家一亩地,奶奶偏心的只疼志宇等等,妈妈刘玉娥却为了这些琐碎的小事积怨内心,满腹牢骚,当所有的过眼往事兀秃秃的以这三座坟来结局时,所有的是是非非,所有的恩恩怨怨,就像是吹散的蒲公英种子,无足轻重,不知所踪。林梦雅不禁跪在妈妈的坟前慨叹:妈妈呀,你这一生到底图个啥?受苦受了不说,还追求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为繁琐的小事烦扰心思,辗转难眠。妈妈呀,你怎么不放宽了心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呢!梦雅恨不得唤醒妈妈,让她重新好好的活一次!

奶奶偏心不偏心,日子还得照常过呀!刘玉娥拉把着相差不了一两岁的三个孩子,和失了业的老林艰难地往前过,虽然有娘家的帮衬,但那都是一时的,根本上改变不了什么,何况还有刘玉娥的弟媳妇在那里瞪着大眼珠子仔细瞧着呢!

刘玉娥总爱向秀娟和梦雅唠叨这些家庭的琐事,开始的时候姐俩还都听着,后来渐渐的也越来越没有耐心听了,而且内心都充满了烦感。首先爆发的是林梦雅,那是在她高中放假回来的时候。

梦雅还在为自己和王文睿的小情愫而心烦,内心的那种矛盾无人倾诉。向妈妈说吧,对不起爸爸给他交的那5000元钱,不好好学习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东西;向同学说吧,在她们心目中好学生的形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哪位同学,那这位同学就会像知道皇帝长了一对驴耳朵一样惊奇不已,有不吐不快的感觉,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全班皆知,那是想必林梦雅和王文睿都会非常的尴尬。所以谁也不能倾诉,只能藏匿于内心深处,独自品尝这青春的涩涩味道。

林梦雅坐公车回到家已经几近傍晚了,看着妈妈包了她最爱吃的韭菜鸡蛋的水饺内心分外温暖。妈妈爸爸总是这样,把一个月来好吃的东西都攒到梦雅回来的这两天吃,每顿饭都给她做好吃的,虽然刘玉娥口头上说多么多么的喜欢男孩,但是在她和老林的心里最记挂的还是这个瘸腿的女儿,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过的最不好,哪个过的最艰难,做父母的就会最惦记哪个,可是妈妈却说:“你奶奶就不是这样,你奶奶是天底下最狠心的妈!”

“妈,你能不能大度一点儿呀!奶奶不就是偏心疼志宇吗,你就让她疼去就行了,咱又不会掉块肉。”林梦雅对妈妈说道。

“你说得倒轻巧,同样是亲生的儿子,她这么偏心就不怕老了我不疼她吗?”刘玉娥气愤地说。

这是老林插话了:“偏不偏心老了咱都得养呀!说不定她越疼的老了反而不会养她呢!”老林倒是孝顺。

“妈,咱能不能整天不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烦呀!”梦雅继续说道。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呀!人活着就得围绕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现在还小不懂得,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那天我看到你奶奶领着志宇去赶集,买了那一大堆好吃的,她啥时候给志强买过,这是让我看到的,看不见的还不知有多少呢!”

“你说你妈怎么就这么偏心呢?”刘玉娥转向了老林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你妈亲生的呀!”

“行了,你就别唠叨了,不是亲生的行嘛!我妈就是疼小的,老人不都这样吗,哪个最小就最娇惯哪个。”老林耐心地疏解着刘玉娥。

“她也不能偏心的这么厉害呀!你看······”刘玉娥刚想说下去被梦雅给打断了。

“妈呀!咱能不能不再说这些破事了呀!”梦雅烦感地几近哀求的说道。

“你这个小混蛋,我向你们倾诉倾诉怎么了。”刘玉娥开始生气了:“我在你们老林家都快憋屈死了,和你们说说都不行呀,说出来我心里还能痛快点,还能多活两年。”

林梦雅根本无法体会妈妈的那种感受,只是觉得妈妈这样满腹牢骚让她无法理解,怎么就不能释怀一点儿,豁达一点儿呢!

其实,真实的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拼凑起来的点点滴滴,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活在自己那只有十几个人的生活圈里,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呀!有时候这难处的婆媳关系,那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言碎语,不失为生活的一种调味剂,让平淡无奇的生活酸涩可口,辣胃有嚼头,如果那些身处其中的人们可以这样想的话,那么世界豁然开朗。

刘玉娥是走不出这个迷途的,她和陈英,王淑芬这三个女人的戏还得继续唱下去。说句实话,陈英这么偏心,跟刘玉娥自己也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第一,刘玉娥说话比较直,不会说好听的话奉承婆婆,不会往婆婆的心眼里去做事;第二,遇到什么事情,也不和老林商量一下,就一股脑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倒了出来,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到时候眼见着得罪了人还不得好就只能干瞪眼了,这种窘迫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害得老林想救场都无从下手。而王淑芬则不同,她是很有城府的一个女人,什么事情都不先发言,等大家该说完的都说完了,她自己那小主意也在心中酝酿好了,就开始一条一条的说出来,又识大体,又让人佩服,还凡事都占了上风,刘玉娥就只能干吃哑巴亏了。

就好比分家这件事吧。本来老林的父亲退休后是这样安排两个儿子的:大儿子,也就是老林文化水平高就让他接替了自己的班,在县社工作;二儿子志宇的爸爸则接管了家里的小卖部。你可别小瞧这小卖部,那是老林的父亲开这个小卖部的时候是柳庄第一家,非常挣钱,加上他脾气好,人缘好,来小卖部买东西的人真是络绎不绝,小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光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就有好几麻袋。这样的安排显示出了老林父亲的聪明明智,如果不是刘玉娥非要生男孩,致使老林失业的话,两个儿子的生活条件都会很不错。

但是老林却从县社搬回了老家,陈英偏心糊涂,可是老林的父亲却是很公正,很理智的,他不能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败落下去呀!不能给与他荣华富贵,总要让他吃上饭生活下去吧!

于是,在老林回家没多久的时间,老林的父亲就召集大家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他思忖过了,让二儿子把小卖部交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把二儿子一直在种的二十亩地分出一半来给大儿子还是可以的,毕竟当年这些地并没有划分属于谁,不属于谁,只是大儿子一直在县城住不能种而已。老人家考虑的非常周全了,甚至都想好了让小儿子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就把地交出来。可是事情就坏在刘玉娥这张嘴上了,本来老林的父亲是在向着老大家的,刘玉娥却不明白老人的良苦用心,反而争抢起来,弄得大家不欢而散。

“刘玉娥呀刘玉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呀!”老林对自己的媳妇充满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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