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深在屋中感受到云逸的杀气,也是为之一凛:“小逸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怎么杀气这么重?不行,这小子又犯戾了,得找人暗中看着他,免得他一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李长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顾不得什么礼数,急声劝道:“父亲,万万不可与龙家轻启战端!”
李义深淡淡问道:“有什么不可?”
李长廷说道:“以父亲的睿智,又怎会不知道向龙家开战的后果?一旦开战,李家离覆灭也不远了。现在我们李家呈颓势,跟龙家一战绝无胜算,何不再忍数年,等有了必胜把握再战也不迟。”
李义深流露出几分桀骜神色来,“龙家都骑到我的头上了,还想让我忍让?忍一时,倒是可以风平浪静,只是再让下去,我李义深岂不成了乌龟王八一个?”
父亲一向沉稳,这次怎么跟愣头青一样冲动?想到严重的后果,李长廷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继续劝阻道:“父亲不是答应郡守大人了吗?”
“哼,孙郡守还真是把我李义深当成软柿子了,揉捏几下我就跟龟孙子一样俯首听命?”李义深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戾气,“我答应孙郡守不跟龙家的小辈一般见识,却没说不去动龙家其他人,更没说不去碰龙家的产业。我保证,到时候绝不伤龙家小辈一根汗毛也就是了。”
顿了一下,李义深冷冷一笑,接着说道:“我若是不答应郡守大人,龙家那边又怎么会不做提防?早在小逸出事的当晚,我就已经决定一战,不管孙郡守是个什么态度,我都要扎扎实实地跟龙家大干一场,杀他个落花流水,非要让龙家老鬼痛到骨头里去。等龙家势力大损,到时候孙郡守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能拿我李家怎样?”
这样也行?李长廷顿时目瞪口呆,半晌,依然没有放弃劝阻李义深的念头:“父亲,为了替小逸出气,而让整个李家冒此大险,值吗?”
李义深瞥了李长廷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小逸的天赋如何?”
李长廷一怔,如实答道:“算得上是不凡。”
“你的年龄不大,眼睛却开始花了。”李义深嗤笑道,“小逸现在距离三重关仅仅只有一线之差,土属性功法也被他修炼到接近一重关后期的地步,这还只是修习武道两个月的结果。如此天赋,仅仅只算得上是不凡?”
李长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武道上的成就必定会超过我,跃然于六重关之上是必然之事。何况他的心性,更非寻常人可比。抛开其他不说,单凭他的武道天赋,只要能让他归心李家,即使这次让李家元气大伤,也是值得的。”
说到这里,李义深白眉一挑,老眼中迸射出两缕锐利锋芒来,像是一把藏鞘经年的神兵蓦然出窍,锋芒毕露,又像是一座巍峨大山褪去了山体上的杂草浮土,露出峥嵘棱角来。
李义深以铿镪顿挫的语气说道:“小逸是我的外孙,谁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就十倍奉还于人。哪个敢碰李冲,下场也是一样。长廷,你且记下了,等你日后执掌李家,什么都可以丢,族人的心却是万万不能丢,族人的风雨你要替他们挡下,族人受的耻辱,你要替他们洗刷,这才是我李家屹立不倒的秘诀!”
“儿子明白了。”
李长廷重重地点点头,受李义深的感染,他这性情淡薄的人也隐隐有些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拳,想要跟着大干一场的样子。
……
黄昏时分,云逸独自悄然离开了李家大宅,直奔东城。信步走进一家裁缝铺子,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包裹。
在路过一个正准备收摊的杂货摊时,瞥见摊上有一个上面涂抹着五颜六色颜料的古怪面具,心中一动,立即停下脚步。
拿起面具用手捏了捏,质感柔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问道:“这个多少钱?”
杂货摊小贩见有生意上门,顿时来了精神:“这位公子好眼力,这个面具可是沙猓人的宝贝,是用蜡桑树皮做的......只要二十两银子!”
“十两。”
“这面具可是沙猓人秘制的,不怕水浸,也不怕火烤,十两银子怎么买得到?你给十八两拿走!”
“八两。”
“哪有你这么讲价的,十五两!”
“五两。”
小贩被云逸沉静的眼神和语气给打败了,“十两就十两,这已经是保本价了,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云逸扔了一块银子到摊子上,拿起面具,朝万象楼旁的金尊楼走去。
金尊楼是一座客栈,能够紧挨着万象楼,自然不是一般的客栈,在整个墨崖城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云逸今天来金尊楼是找人的,要找的人,正是那位活宝世子赵熠,准确的说,是以那位有特殊癖好的“武道强者”的身份去找赵熠。
想要扳倒秦万城,唯有借势,万象楼的楚会首算一个,而赵熠有着瑞王世子的显赫身份,不借用一下岂不可惜?施恩不图报这种传说中的高尚情操,云逸自幼都没从老家伙身上学到一丁点。
在金尊楼门口,云逸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警觉来:“有人跟踪,并且武道修为不低,是个高手!”
他的元神对危险的感应最是敏锐,哪怕是异样目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他都能有所感应,何况是被一个武道高手暗中窥探。
云逸心中暗凛,立即改变了主意,身形微微一顿之后,不动声色地朝前走去。
金尊楼街对面的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个干瘦老者来,看他那张死人脸,不是那镇守李家经库的余姓老者是谁?
看着云逸的背影,余姓老者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怨气,“家主对这小子也是宠得太过分了一些,跟龙家的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竟让我这五重关的得力高手来保护这小子的周全,直接把他给关在家里不就成了?”
这余姓老者本就见不得云逸,却被李义深派来暗中保护他,不感到憋屈才是怪事。偏偏这小子还这么不安分,前几天险些死在龙家人手中,他今天还敢满大街闲逛,还真是不知死活。
更让余姓老者郁闷的事情还在后面。云逸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一会儿到酒肆里坐上片刻,一会儿又钻进青楼。逛完上街的银楼,接着又去了下街的脂粉店。
余姓老者这五重关的高手,也被折腾的满头大汗,心里将云逸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早知道就一巴掌把这小混蛋给拍昏了带回家去。幸好没有跟丢,要是连一个二重关的少年都弄丢了,这张老脸可真没处放,再要是出上点事情,更没办法跟家主交差了。
云逸在东城绕了一大圈,已经是掌灯时分,折身拐进郡守府与金尊楼之间巷子里。
余姓老者在墨崖城土生土长,对墨崖城的地形了如指掌,知道这条巷子是个死胡同,也懒得再跟下去,守在巷子口等着。
谁知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云逸出来,余姓老者这才有些急了,朝巷子中走去。
结果让余姓老者大吃一惊:巷子中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一个,哪里有那浪荡子的踪影?
巷子的左侧是万象楼,另一侧是金尊楼的后园,两边的围墙有一丈五之高,余姓老者这五重关的武者想要翻过去也有些困难,那小子却不过是二重关的实力,不可能是翻墙而走。
“这混蛋,难道是插翅飞走了不成?”
余姓老者总算是明白自己被耍了,又怎么也想不明白云逸是从哪里离开的,心里本就郁闷之极,老脸发烫。想到与龙家大战将始,万一这小混蛋有个什么好歹,无法给李义深交待,又开始惶急起来。
余姓老者哪里知道,云逸虽然没长翅膀,却有御风术,别说是一丈来高的围墙了,就是再高出一倍也是不在话下。
云逸跳进金尊楼后园之后,立即换上在裁缝铺里买的一身宽大的灰色长袍,将身形遮盖起来,然后戴上那个沙猓人的面具。
那个小贩倒不是吹嘘,沙猓人是东越国的异族,戴面具是他们的习俗,制作面具的手艺十分高超,这张面具戴在脸上,与肌肤严密地结合在一起,丝毫感觉不到戴上了东西,透气性十分好,毫无异感。
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看不出一丝破绽,云逸这才朝前面走去。那天从赵熠口中得知他住在金尊楼,却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只能到金尊楼的前面柜台上去询问一番。
云逸走出后园,来到一片楼阁群中,这里算是金尊楼的别墅区,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有钱的豪客,环境幽静,每天的消费自然也是不菲。
现在已经入夜,路上不曾遇到有人盘问,却能清晰听到从那些贵宾楼中传出的声音,有高声饮酒猜拳的,有男男女女调笑嬉闹甚至是床上酣战的声音。云逸郁闷不已,听力强也不全是好事。
“确定他们明天趁天亮前护送货物进城......”
“这批货物如此贵重,龙家怎么会没有高手暗中护送?二哥,这次计划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一栋楼阁中传出几个人的低声交谈声,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提到龙家,云逸心头一跳,顿时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