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李家的少年们哪里知道,以云逸的心性,又怎会把他们这些个小屁孩放在眼里?
若不是李尘的遭遇,让云逸心生共鸣,这样的事情他根本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当然了,这次他们欺负的是李尘,而不是云逸自己或是身边的人。
李尘从地上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上去异常狼狈、凄惨: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右臂上的夹板脱落,伤口处有鲜血不住地往出渗,随身带着的一个包袱也被扯破,里面的几件换洗衣物散了一地。
李尘默默地重新收拾了一下包袱,然后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开。
云逸暗暗点点头,“这个李尘,心性沉稳,忍耐力也远不是寻常少年可比,在李家小一辈当中也算是一个极其出色的人物。可惜啊,他太过于执着,困在二重关内多年,心结太重,在武道上想要突破,很难!”
云逸注视着李尘的一举一动,直到他走出老远,这才朝他萧瑟的背影忽然开口叫道:“李尘,你就这么走了吗?”
李尘缓缓转过身,木然说道:“怎么,凌少爷还想让我跪地感恩戴德不成?还是想跟他们一样,嘲笑我一番?”
听到李尘话语中带着一丝怨气,云逸不禁笑了笑,“你打算就这么放弃武道?半途而废,岂不可惜?别人强加给你的羞辱,你就不想找回来了?”
“我不像你一样有个好外公,也没有你那样几天时间冲破两重关的天赋,不放弃,我还能怎样?我不过是一个人见人憎的私生子、废物而已!”
李尘发泄了几句,不再理会云逸,径自朝前走去。
云逸朝着李尘的背影悠悠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李尘的身体微微一顿。
云逸微微一笑,凝视着李尘的眼睛说道:“突破三重关,其实并不难!”
云逸继续说道:“我昨天看你的武技盘石拳,中规中矩,一丝不苟,显然是下了苦功。你却是不知,你之所以无法冲破三重关,也正是这个缘故!”
李尘终于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云逸,眼睛的神色中带着一线希冀。
“盘石拳技,拳势施展开来,如同山石自高山滚落,这个道理你想必明白。只是你不曾想到的是,自山上滚落的石头,随势而落,时而跌宕起伏,时而飞滚直下,又到哪里去寻找它的规律?”
“你刻意去追寻武技的招式完美,却忽略了拳法的本意精髓,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武技是功法威力的展示,你的武技是这样,在功法修炼上的问题想必也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想透了这些,也许对你有些帮助!”
李尘如雷殛一般,呆愣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眼瞳像是燃起了一团火,那木然的脸庞上,流露出无比的激动、兴奋的神色。
抬头看时,练武场上空荡荡的,云逸早就不见了踪影。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凌云逸,多谢!”
这个倔强的少年目含泪光,朝着云逸站过的地方深深一躬身,然后朝着武堂大步走去,身上那股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暮气,以及刚才笼罩在他全身的颓废与绝望,统统不翼而飞。
云逸并不知道,他今天的这一番话,将会对李尘的一生带来怎样的变化。
他来到经库,一走进内库,就看到在屋中央盘腿而坐的余姓老者。
云逸暗自叫了声“倒霉”,早知道还是这个老家伙坐镇,说什么也要李义深带着来,免得又要看这老东西的脸色。
硬着头皮,走上前,躬身说道:“外姓弟子凌云逸,经家主允准,特来经库挑选功法武技,请余前辈成全。”
谁知余姓老者却是充耳不闻,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云逸皱了皱眉头,又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以为我耳聋了不成?”
余姓老者不耐烦地说道,睁开眼睛看是云逸,一怔过后,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缕异样的光芒。
“自己到一层去挑,我会关掉里面的机关禁制。记住,一层的功法武技不得带出经库,抄录好的典籍要放回原处,不得有任何污损!”
余姓老者旋即又恢复到那副死人脸的样子,木然说道。
云逸本以为这余姓老者还要故意刁难一番,不想他这么干脆,不免有些意外。
云逸却不知道,这余姓老者虽说是一名五重关的大高手,为人处事却最是势利。上次前来挑选功法武技的时候,正逢宗法大会召开,李义深的家主之位眼看不保,他没有给云逸什么好脸色。
谁知宗法大会过后,李义深不仅毫发无损,族老反倒被打趴下了。不过余姓老者自恃武道修为甚高,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担心一个小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昨天云逸大败龙天星的事情在李家传开,余姓老者这才多少对云逸有些刮目相看。
云逸挑选鹤形拳的时候,正是这余姓老者当值,他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是不禁一阵好笑。
结果不到十天的时间,这外姓弟子用不入流的功法修炼到二重关的中期,更是能完胜三重关初期的武者,这样的事情怎能不让他惊讶万分?
至于云逸下毒放倒龙天星的事情,余姓老者却没怎么在意。二重关对战三重关,如果不用手段的话,那才叫逆天了。
李义深昨天又让人给经库打了招呼,这余姓老者当然不会跟上次那样有意刁难。
当然了,武道修为到了他这等地步,也不会拉下脸去讨好一个晚辈,他生就了一张死人脸,自然从他的脸上难以看出喜怒来。
也不知道余姓老者按了哪里的机关,身后的一块青石板自动滑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有一条一直向下的台阶直通下面。
云逸摸黑下了十几步台阶,直接来到一个石门前,见里面有光,径自走了进去。
石屋的屋顶上,嵌着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散发出的柔和的光芒。
借助光线,可以看到这间用于存储下乘功法和下品武技的石屋不大,一眼就能将屋内的物什一览无遗。
左右各摆着一个两层的书架,稀稀落落地放着一些薄薄书册。正前方靠墙放着一张桌子,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那是用来誊抄功法和武技的。
云逸留意到,屋顶上密布着小小的洞孔,隐隐可见有森寒光芒闪现,显然是用于防护的机关,如果有人强行闯入的话,立即会被射成一只刺猬。
云逸先从左边的功法开始,先是走马观花地一本本翻阅。
等他翻遍所有功法,不禁大失所望。
一共二十多部,却只有一部名叫落羽功的功法是风系的。
只是在这部功法的第一页就注明,修炼该功法提升武道修为的速度尚可,修炼后可使武者身如轻风。只是这门功法只能用作辅修,如果用于主修,最终结果会导致武道根基飘浮,在武道上难成大器。
云逸深知,要想重回天道,在武道这一关必须打牢根基。这部落羽功,显然不适合他。
然而一层当中再难找到一本风属性的功法,让他一时有些作难起来。
思索良久,云逸释然一笑。
“我修炼风属性的功法,一是为了掩盖伪法术,二是为了应对与龙天星的决斗。现在决斗的事情已经解决,提升武道修为才是我的主要目的,又怎么拘泥于风属性的功法?”
“难道离开了伪法术,我就不能修炼其他的功法武技了?看来我对伪法术已经有了依赖之心,这对以后的修炼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必须时刻警醒才行。”
排除风属性功法后,具体选择什么样的主修功法,又让云逸着实伤了一番脑筋。
其实,低阶武者对于修炼什么属性的功法,并没有什么刻意的要求。武道修为越高,武者身体修炼什么属性的功法,才会变得十分明显,并且异常重要。
云逸的目标高远,要为遥远的将来做打算,选择功法也就显得十分重要,自然不能草率行事。
左思右想,云逸委实难以做出决定,索性将所有的功法全部记在脑海里,下来再慢慢甄选。
以云逸惊人的记忆力,强行记忆二十多部下乘功法,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用了一个多时辰,记牢所有的功法,直累得他头晕眼花。最后他实在没有精力、也更没必要将所有武技也死记下来,于是各种属性的武技选了一种比较实用的,等定了主修功法后,到时候再做选择不迟。
“凌云逸,为何还不上来?”
余姓老者迟迟不见云逸上去,忍不住走下来,在上面大声问道。
他倒不是担心云逸在下面出什么事,而是怕云逸在经库里胡搞,万一要是毁了什么功法武技,那他也难逃罪责。
“这就好了!”
云逸随意将一部功法和一门武技誊抄在纸上,这才离开经库地下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