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终于回过神来拎着粥走进705的时候,病房里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秦可乐正挽着奶奶的手说着笑着。
“乐乐呀,奶奶怎么看你眼睛红红的,是不是青青他欺负你了。要是他敢欺负你,你一定要来找奶奶,奶奶给你撑腰。你放心,那小子绝对不敢在奶奶面前放肆。”奶奶拍着秦可乐的手慈祥地说道。
“谢谢奶奶,不过奶奶你放心,林宇青他对我很好,他才不敢欺负我。”这个女人撒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奶奶似乎很喜欢她。说实话我昨天是绝对没想过奶奶今天还会记得她。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鲁莽地就把她推到我奶奶面前。幸好她很懂得怎么哄老人家开心,不然我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林宇青也真是的,拎个粥半天进不来。”她正抱怨着,抬起头却发现我正站在病床前,“呀?你怎么进来了也不吭声啊?又在那傻笑什么。赶紧的,快把粥端来。”
林宇青,你是怎么一回事,大清早就这么不在状态。一会发呆一会傻笑。
我把粥递过去,她小心翼翼接过又打开了盖子。白粥还在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透过氤氲,我看见她慢慢地把粥倒进小碗,还剩了一些在保温桶里,她把盖子盖好。端着小碗拿了勺子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喂到奶奶嘴里。
我在想,她是如何能演戏演到这份上,我竟看不出一丝破绽。明明刚刚还是个为失恋而痛哭失声的苦情女,这一刻却在一个不相干的人病床前谈笑风生端茶送水。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她是乖巧懂事的亲孙女吧。
奶奶睡下后,我带着秦可乐在医院楼下的草坪上逛着。
我正想着该说些什么让气氛不这么沉闷,还是她先打破了尴尬。
“喂,今天不是周末吧,你怎么没去上班呢?”
“哦,最近公司没什么大的项目,我偶尔过去查查进度就行了。不用太费心。”其实也并不是完全闲着,只是这两天原本请的护工正好有急事回老家了。爸妈又不在国内,奶奶膝下就我这么一个孙子,工作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
“是吗。看来是个甩手掌柜呀。”她低着头慢悠悠地走着,心不在焉的开着玩笑。
“你呢,你怎么也没去上班呢?”
“我?呵呵。我是特地请了一天的假想来照顾他的。结果他人都跑了,害我这个月全勤奖又泡汤了。”她有点自嘲地说道。“真是的,要走了也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她自顾自地走着,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说道。
“秦可乐。”我叫住她。
“嗯?”她回过头,“怎么了?”
“你……我很感谢你这两天哄我奶奶开心,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还是不要来医院看我奶奶了。”是啊不要来看她了,万一我奶奶太喜欢你了,固执起来硬要我们结婚怎么办。你难道会嫁给我吗。
“啊?”她愣了一下,一定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说。她又说:“好啊,我以后不来看你奶奶了。可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不是的,你做的很好。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奶奶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觉得不应该因为我的私事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可是你奶奶她今天还认得我,要是我突然不出现了,她……”
“她过个三五天没见到你自然就会忘记你的。你放心吧。”我打断她的话说道。
“那好,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死皮赖脸地来看她。只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她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怪怪的?有吗?没有吧。
我躲过她的视线,“你想多了,我一直是这样的。你今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
她看了我一会,好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那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你奶奶。拜。”她说完挥挥手便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竟然有些后悔。我是有病吧,她才刚刚失恋,我居然就这样下逐客令。说实话,我也不想这样赶她走,我也很感谢她愿意陪我奶奶。我只是很怕我奶奶记住了她然后她不得不做一些令她自己为难的事。
是吗林宇青,你到底是怕你奶奶记住了她还是怕你自己忘不了她?
当然是怕我奶奶忘不了她了!我怎么可能忘不了她!她又不是我的谁!
哦?难道你还希望她是你的谁?
给老子闭嘴!!!!
我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个疯子。至于是什么样的疯子那就太复杂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我不知道,总之一定不是非要陪着她去酒吧的那次。我初恋女友当然没有差点在酒吧被强奸,我只是胡乱瞎编了一个理由罢了,不那样说她怎么可能会让我陪她去。我没想到她这么好骗,还这么善良。所以当她扛着她的林先生走出酒吧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男人不值得她为他这样付出。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她。
那天在医院,我站在病房门口又看见了捧着一碗粥闷头向前冲的秦可乐。这样风风火火不管不顾的样子。我承认我发了一小会的呆,但就是这么一小会,她撞了上来。我不得不顺势抱住了她,一低头碰上了她迷茫的眼神。我心想她应该又不记得我了,令我意外的是,她居然还记叫得出我的名字。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她为什么在医院,我奶奶竟然就在这时候冒了出来。还不停地“青青青青”地叫着我,我当时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躲一躲。把她推到我奶奶面前也只是想哄我奶奶开心罢了,我以为我奶奶第二天一定不会记得她了。
真正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的林先生的出现。我想不通她怎么会喜欢这样霸道又无理取闹的一个男人。他们的对话让我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个还没玩够的纨绔子弟。所以我突然就决定要逗逗他,让他感受到一点点小威胁。让他懂得要尊重妇女。
后来越说越没边,越说越口无遮拦,他居然就晕过去了。幸好不是被我气晕的。不然看秦可乐那个崩溃的样子,她一定会杀了我。
秦可乐说去给他买粥,刚关上门,这位林先生便瞥了我一眼说道,“你喜欢她?”
我被问懵了。我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当我想告诉他我刚刚只是跟他开玩笑叫他别误会的时候,来了个大人物以至于我来不及解释我对秦可乐没有歹意。就是他的母亲大人,一个气质气场都不缺的女人。
那天晚上将近10点的时候,这个姓林的又找到了我。
他说,“哥们儿,我要走了,你替我照顾好她。明天早上她来的时候,叫她不要找我,她找不到我的。还有告诉她我不会回来了。虽然你我素不相识,但我还是相信你会替我照顾好她,拜托你了。”
这一番话说的我莫名其妙又受宠若惊。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他居然就是下午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子。
我拉住他,“能给个理由吗。你这样一走了之我没办法向她交代。而且你想错了我跟她的关系,我们也就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那就请你好好待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有机会我会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一切。谢谢了。”他说完便转身进了电梯。
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我站在电梯口不知所措。
第二天我站在705的门后看着秦可乐抱着保温桶直冲冲向前跑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两个人到底有着怎样令人费解又兵荒马乱的前尘往事。这一刻我觉得我完完全全就是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