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今天我们就到你二舅那里挤一晚上，因为花灯晚上才漂亮了。虽然今天晚上不禁夜，但是还是太晚了。”一大早的天都没亮，苏丰就跟苏小小交代着，李氏满了月，把儿子严严实实的包好抱在怀里，一家人在村口等着牛车，白天也可以卖灯笼的，只不过看起来没有晚上漂亮。那里已经站了一些人了。
“小小，你也去看花灯吗？”林小虎眼尖，一样就看到苏丰抱在怀里的苏小小。“我以前见过的，晚上都亮起来的时候，可漂亮了，人也多，到时候我带着你，保管丢不了。”
“虎子哥，不行哦，我要跟我爹去卖灯笼。”苏小小扭过头，看着虎子窜到自家的爹面前。“你看这个是我爹给我的。”
“真的不行吗？”虎子的小眼神可怜巴巴，“我爹说，过了十五，就要把我送到镇上去念书，到时候只有沐休的时候才可以回来看你了。”
“虎子哥，你真的要去念书吗，要是我也可以去就好了。”苏小小直接抓重点。
林小虎扰扰头，想了想：“那这样，等我沐休的时候教你识字。”
“说好了，那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哦。那打钩钩，不许反悔，反悔就变小狗，跟踏云一样。”苏小小眼睛一亮，伸出小指头。等到坐车时，苏小小就直接的开始补眠。
镇上的街上都是人，比平时的赶集还要多上一些，各种铺子都挂起了灯笼，不同的是不卖的挂的只是一般的红灯笼，讲究的也不赖，只是做个招牌，卖的就花样子多得多了，各式各样，虽然没有亮起来，但是也是堪称一绝。
“老师，我们为什么不赶点路，现在还早，说不定这样就可以在元宵这天晚上赶回去了。”一穿青色袍子的少年看着这喜庆的气氛，也不觉得有一些想家了，忍不住问旁边的中年儒士。“家里的灯笼比这里的漂亮多了。”
“恪儿，既然赶不回去了，又何必着急呢？”中年儒士笑笑，“这民间多高手，既然碰到了就看看，也不赶那么一时半会，你是出来游学，而不是其他，太过匆匆，会错过很多。”
“是，老师。”少年立刻正色。
“不用这么拘谨，少年正热血，这么老成可不好。”中年儒士叹口气。“咦？”
“老师，你看到什么呢？”少年也跟着看过来，他这些年跟着老师到处行走，这花灯看的也不少，加上他家世不错，什么稀罕的都见到过，不觉得有什么能让人惊讶的，所以才开口问道。
“你看那边，那男子抱着女儿，妇人抱着婴孩的，你看他们手上的灯笼。”中年儒士解释着，看的恰恰是进城的苏丰一家，因为苏小小睡着了，所以苏丰给她拿着灯笼。
“没什么特别的，人和灯笼都很普通。”少年看了看，回答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家人应该很宠孩子，那女孩儿应该有两三岁了，还抱着。”
“你跟了我多长时间了？就学到这个。”中年儒士脸上难掩失望。“过去吧，仔细瞧瞧。”少年满是羞愧的跟在后面。
“请问一下，阁下手上的灯笼是从哪里买来的？”
苏丰看着面前儒雅的男人，并不是很英俊的那种，只是他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气质，也叫人自卑。他紧了紧怀里的苏小小：“不是哪里买的，是我给我女儿扎的，她喜欢这个样子的，我琢磨出来的。”
“不知道是谁给灯笼上的色。”中年儒士面上不显，心中却是起了好奇心，自家做的，这画工可不差，不过看他们这样子，不想会的样子。
“我女儿涂得玩的，她一个人玩就喜欢在地上涂涂写写的。”苏丰面上也有一些紧张，这突然看起来是大家里出来的人物拦住自己问话就已经叫人惊讶了，但是问得这么细，“您有什么事吗，我女儿还小什么都不懂。”
中年儒士突然地笑了，他那弟子还真没说错，果然是个宠女儿的，“没事，就是觉得这灯笼做的别致，不知道阁下能不能割爱？”
“你们只是要买灯笼吗？”苏丰有一些疑惑。
“是的，我老师只是觉得这灯笼很新奇，所以问问，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少年礼貌的回道，这算是跟着老师出行的收获之一。
苏丰和李氏都松了一口气：“那赶紧好，你们跟我们过来吧，这样的灯笼还有，但是这只是不卖的。卖了等我家的闺女醒了可是不依的。”
“是和这是一样的吗？”如果不是这样的，就没有必要了，他哪看得上一只灯笼。
“都是我扎的，孩子他娘糊的，闺女涂的。”苏丰憨憨的笑着。“这只是我给她留的，她可喜欢了。”
“你闺女今天多大了？”中年儒士很自然的问道。
“三岁了，就是不怎么喜欢出去玩，老在院子里跟着群鸡跑，还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干些啥。”苏丰觉得有一些忧虑，村里没哪家的闺女比她更安静的。
“那她这么喜欢写写画画，念过私塾没有啊？”这是个聪明的孩子呢，中年儒士想着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小姑娘。
苏丰的脸有一些发烫：“孩子也是想去的，不过家里先是他娘怀了，再是起房子的，也没什么进账，也没钱送她去，不过她还小，等过两年也是可以的。”
“你家闺女画得很漂亮，不去的话就可惜了。”中年儒士觉得自己应该加一把劲，他也说不准这孩子会不会被送去念书，不过像他说的，不去真的可惜了这么好的绘画天赋。
“真的？”苏丰一个激动，就把苏小小弄醒了。苏小小揉揉眼睛，不适应的眨了眨：“爹，什么事啊？”
“没事，没事，这位先生说你画得很漂亮。”苏丰赶紧的把这消息告诉自家不知情的女儿，他觉得那位先生很厉害。
苏小小看了看爹口中的先生，又看了看他旁边漂亮的少年，眼珠子转了两圈，眨眨眼：“恩。”语气却是平淡的很。
少年看着苏小小也觉得有一些诧异，这小丫头闭上眼睛时眉目不过清秀，但也不及自家的那些一二等的丫头，可是眼睛一睁开，却仿佛换了一个人，或者说有了灵魂。就是她，连老师都赞叹的绘画天赋？好像，她也不稀罕，只是平平静静，是不知道，还是她也这么认为的呢？只是不知道他老师也是在这么怀疑，实在是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村里的人挺多就说这丫头的眼睛漂亮，可是他们走南闯北，见识不浅，自然地觉得不同。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有心的想要逗她。
苏小小一偏头，声音奶声奶气：“大哥哥问别人的名字不是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声音里的奶气，不过别人还算礼貌，她也不好不礼貌。
中年儒士的眼睛一闪，见到自家徒弟愣住也不开口。却见到他回过神来，笑着说：“也是，是我不对，我叫慕容恪，你叫什么名字？”微微一愣，这徒弟的家世太好，家里也是都宠着，从来不会道歉，即使跟了自己三年，也没有像现在道歉道的这般的溜刷，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慕容恪？”苏小小有点想起三国里面的诸葛恪，据说也是个很漂亮很聪明的人了，只不过下场不怎么好，“我叫苏小小。”
“苏小小，恩，我就叫你小小了。对了，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你在哪里听过？”慕容恪向来是自主惯了，平时也没人敢惹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会儿也自动自发的改了称呼，不过也没忘刚才苏小小念他名字的怪异感。
“没有。”苏小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小小，我老师你画的很好，要知道很少有画能让老师惊讶呢。”慕容恪见这个话题没有下去的可能，赶紧的换了话题，“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没有啊，别人夸我画画的好，我肯定是高兴的。”苏小小再次看了和自家爹娘一起走的中年男人一眼，很肯定的回答道。
“我觉得你在敷衍我。”少年却是不买账。
苏小小觉得有一些无语，我又不认识你，敷不敷衍，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少年确实是她这将近一年见过最漂亮的，对于漂亮的东西，苏小小一向有耐心：“不是你老师夸奖我，我就要很高兴的，你老师的水平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你和你老师不过是个路人，心里高兴会就行了，不用崇拜的。况且我以后绘画的更好，也有人会比我画的更好。”
“你知道本少爷的老师是谁吗，得到他的称赞，你可是祖上冒青烟了。”少年一脸的不满。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们不是普通人，跟咱们不是一个圈子的，既然以后没有交集，何必多此一笔。”苏小小喜欢漂亮的东西没错，但也不是要事事容忍，“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就现在来说，就是我家卖灯笼，你们买灯笼，仅此而已。”
慕容恪看着苏小小变得薄凉的眼睛，只觉得这人离自己很远，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恼怒、新奇。中年儒士在旁边倒是真的惊讶了，他很想看看这个不像三岁孩子的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看旁边的这对小夫妻，很普通，他不知道见过多少，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养出这样的女儿，甚至他觉得这个孩子的资质也是顶好的，若是可以的话，收为弟子也是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