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大脑控制下,有一种喝醉酒的感觉,脑袋虽然是清醒的,但是步伐却是轻飘飘的,虚浮无力,一点也不像是个精力充沛的少年小伙,倒像是个病怏怏的软妹子。浑身冰冰凉凉的,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王千杨有一种被猛兽从背后盯住的感觉,紧张地转过身,出现在眼眸中却是~~呃,一个貌似未满十岁的小孩,脸上摆着一副胸有城府,历经人事的大人脸表情看着王千杨。此情此景,王千杨突然生出一种被人套路了的感觉,前后反差不是一般的大。“我一定是在做梦。”王千杨向自己解释。
“喂,小子,你拿老夫当空气啊,有没有礼貌?”那小孩叫喊着,口气像极了一个长辈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年轻后辈,殊不知自己一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模样儿。
反正是做梦,就逗逗这小屁孩。一念及此,王千杨缓缓靠近这个小孩,像是偷猎者慢慢走向发现的猎物。可惜,他面前的猎物,而是强大的猛兽,他才是孱弱无知的羊羔,正在走近饿狼!
就在王千杨准备“教训教训”这未满十岁的小朋友时,反被这小朋友给拿住了。王千杨脸着地地匍匐在地上,双手被反拿在背,身上还压着个小朋友。他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形,想理出个所以然来。刚才他甫一靠近,正伸手想抓住小孩双肩,逗逗他!没成想在手伸出,还没捧着这孩子时,小孩突然暴起,一跃横过千杨头顶,但在半空中时他双脚曲钩住千杨双手,到头顶时单手一撑。就这样王千杨顺势摔倒,这小孩顺势一滑坐在千杨背上。一招干净利落的“兔起鹘落”就拿下了十六岁的高中生。
“小鬼,你从小练跳高的,一蹦六尺高。”
“注意你的称谓,老夫可是很注重礼仪规范的。你这么不尊老,老夫可是很生气的。”说话时口气依然那么嚣张,但话语却显出稚气。
“哼,小鬼头装什么大人,小鬼就是小鬼,再装也只是大头鬼。”王千杨不忿地恨恨道,毕竟被一个小孩子放倒,始终令他感觉不爽。
“靠,老夫见你不失本心,虽是僵尸,却没有堕入魔道,害人吸血。勉强算是救助了个小孩吧!但也大发狂性伤人,老夫姑且念你是救人心切,本来想传你点本事让你控制住自己的狂性。现在老夫不高兴,算了。”小孩啰里啰唆地说了一大堆,王千杨只听到了两个关键词,一是他僵尸身份曝光了,并且伤了人;二是这小孩有办法帮他制住着僵尸本性。正恍惚着东想西想,忽然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原是这小孩起身走了。
王千杨迅速爬起来,快步去追那小孩。”喂,小鬼,你说我伤人了,我怎么不记得了,你是不是骗我?“一边追一边儿嘴还不闲着,叨叨道。小孩没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下倒是王千杨急了。“高人,高人,你别走啊,帮帮我啊!”王千杨也顾不得形象了,张口大喊。
“你应该叫我祖爷爷才对,什么高人,听着像算命的半仙儿似的。”不满的声音悠悠传来,忽远忽近,辨不出方向来源。王千杨抬头前望,四处张望仍找不到他人在哪儿?
“在这儿勒!你眼睛出气儿使的。“声音再度出现,这回听着很近,就像~~
王千杨迅速转身,的确就在身后,不超两米。他实在想不到这小鬼是怎样绕道他身后的?只能说明这家伙的确是身怀异技,非是常人!
“呃,不知道高人姓名,请高人教我。“他实在找不到什么称呼合适了,半天仅仅憋出这一句话来。
“老夫不是说了吗,不要叫我高人,你应该叫我祖爷爷的,来,先叫两声来听听。”小朋友露出邪恶的表情,戏谑地说。
王千杨强忍住想一巴掌印在他脸上的冲动,他知道这是找虐,虽说现在有求于他,但要他叫这个貌似未满十岁的小鬼作爷爷,他真的开不了口。
“不行,小爷一世英名不能毁在这小屁孩之手,不叫,打死也不叫。”王千杨心里鼓舞自己。
这孩子也没强求,扭头便走,再不回首。然后,然后,然后~~
“爷~~~”王千杨就这样节操碎一地的没尊严的心碎的叫了。
“哈哈哈,好小子,有慧根,不枉老夫为你走这一遭。来来来,再叫几声!“小孩没皮没脸地道。
王千杨脸都绿了,他叫了,他居然叫了,恨不能仰天怒吼三声,发泄发泄怒气。此刻又听这小鬼没皮没脸地嬉笑,瞬间就怒了,再也不管拿下拿不下他了,直接冲了过去。小孩见机得快,身子一侧,再来个推波助澜,瞬间千杨再次被放倒,但并没有死心,怒火更炽,抬头的一霎那间,他的眼睛已经猩红一片,显然是失去理智了。
这一眼自然没逃过小孩的法眼,冷笑一声:”果然是妖孽,这点儿气都忍受不了,难有作为。”这一念之间,千杨已经变得血眼獠牙,青筋暴起,张嘴便想咬来,这时千杨的身法步伐已是比刚才敏捷十倍不止,一息之间已到身前,只不过他快,这小孩比他更快。在千杨的獠牙及至小孩脖子不足两公分时,一只手忽然窜起,化掌为拳,直直地击打在千杨下巴柔软处,瞬时又一肘刻在他胸口膻中穴,登时被击飞三米开外。
这一下可苦了王千杨,人还没立起来就吐了口黑血,等他恍恍惚惚坐起来时,感觉口中一股血锈味,好像还有些硬物在口中,再一吐出来,发现竟然是自己的门牙,犬牙还有两颗后槽牙,又感觉胸口一阵疼痛,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看见小孩站在一旁,就开口问道:“是你打的?”口气仍有些难以置信。
“嗯!”
“你下手怎么这么重!”王千杨抱怨道。
“你还说,要不是你发狂,老夫会动手吗!”
“我又发狂了?怎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王千杨皱着眉,努力回忆却什么也记不起来,苦恼道:“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失控,以后怎么办啊?”
“僵尸秉天地戾气,秽气而生,其中又有些曲折,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僵尸容易情绪化,被喜怒哀乐所困,常常会失控暴走。因此你需要极强的自制力,能够控制情绪,控制欲望,你才有活下去的资格,否则就算修者道士饶过你,苍天也会降下劫数毁灭你。”小孩自顾自地说。
“可我的自制力不强啊,我不能肯定自己能控制自己。”
“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还有救。比起那些为了保命,胡乱保证自己不会伤人的家伙,你还算不错!”小孩老神在在地说:“所以我才来嘛,就是为了教你小子点东西,让你保持清醒,不至于成为伤人害命的吸血僵尸。”
“啊,真的吗?真能做回人吗?”王千杨欣喜若狂!
“谁说变回人了?我的意思是能让你克己清欲,抑制狂性。”小孩没好气地说。
“哦,是这样啊。”千杨有些失望。
“哎,跟外行人说话就是累。一步错,步步错,想回到以前的人生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谁也没说做僵尸有什么不好的啊!”
“做僵尸的又不是你,尽说风凉话。”
“这可不是风凉话,自古以来,由人变尸的又不止你一个,其中就有个别出色的成为令人敬畏的存在,更有的达到了难以望其项背的境界。”小孩充满诱惑地说道。
果然,这些话勾起了王千杨的胃口,问道:“那是什么人物?境界又是怎么高呢?”
“哎,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像你这样没经过大场面的小子,出点事儿就要死要活的,说了你也不懂。”小孩见鱼儿上了钩,反倒不急着收网了,卖起了关子。
“总之,僵尸也有不同的活法。只要你不吸血杀人,伤天害理,那又和人有什么区别呢?况且僵尸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比起普通人更有能力去做些常人力所不及的事,也算一件好事,但要看你有没有心去担当这样的责任,去承担这样的生活。”
“僵尸都有什么能力啊?”王千杨好奇地问,毕竟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与众不同的英雄情怀是割舍不掉了的,而且事已至此,只得认栽,能获得些好处,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老夫怎么知道?老夫又不是僵尸,也不喜欢研究僵尸。咦!不对,话题怎么扯这么远了。老夫是来考察考察你的。”
“你到底是谁?”王千杨这时才想起这个重要且关键的问题。此人是谁?找我干嘛?动机又是什么?他怎么认识我的,而且还识破了我的僵尸身份?太多太多的疑问堆在心头,快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老夫是谁?听好了,老夫自号‘谷朴子’,也可叫’谷子‘”小孩得意洋洋,似乎很为这个名字自豪。
千杨心里腹诽:“谷朴子,我还孔夫子呢!妈的智障!”看他得意那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好了,言归正传!尸毒难解,尸性却可以想想办法。”小孩说道:“回答我,你准备好失去了吗?”
“失去什么?”千杨不解。
“失去你的本能,你的嗜血本能。其实僵尸也是人变成的,人本身就具有嗜血的欲望,只不过尸化后被放开了,如同饥饿的野兽逃出牢笼,而僵尸就是这个野兽的新名字。”
“我愿意,我愿意失去这种本能。”
“别急着回答,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一旦决定了,就要履行到底,赌上尊严与性命去做,才是男子汉的气概,懂吗?”小孩少有的凝重的说。
看他说得煞有介事,王千杨又仔细思考了一下,仍是选择——失去!
“好,你看好了。”一语话毕,身形一展,如虎豹突击,若飘风落叶,似纵横杀场。在空处自顾自的演着一套拳法,大开大合,拳脚并用,拳风过处隐隐有虎豹雷音,拳势浩瀚,如山如岳,若波若涛,绵绵不尽,收势威严,隐有纵横八荒,扫尽六合之意。
四十九路拳法演毕,小孩方说道:“这套拳法叫‘八荒六合拳’,其中精妙我就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也听不懂。记住,一早一晚,勤加练习,或是血瘾上头,也可以演练一番,应该有些效果。”小孩一通说完就转身走了。
千杨说道:“刚才招式太繁,还没有全部记下来。”
“那是你的事,不归老夫管了。”小孩没理会径直走着。
“你为什么帮我?”王千杨忍不住问他。
“受人之托!”声音犹在,身影却早已不知所踪。
王千杨发怔了半天,回过神来,细细琢磨刚才那套拳法的招式套路,毕竟年少,还是记得一些,不过感觉还是少了许多关键的地方。正在埋头苦想的时候,周围的景致变得愈来愈模糊,甚至就是空气也变得淡薄起来,渐渐地,千杨也感觉到有些难受了,才发现不对劲。呼吸越来越重,快要窒息一般,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这就像溺水时的情况吧!一瞬间他又想到了胡杨,感觉心口有一块石头压得他生疼。
“噗通”“噗通”随着心跳渐渐远去,只剩下天花板白惨惨的灯,这一切显得如此不真实,刚才那个小孩和古怪话语盘旋在脑中,那套快要忘得一干二净的拳法又浮现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王千杨有些不知所措,之前是梦,可又如此真实;是真实存在的,我又如何从那个地方回来的?现在是梦,还是现实?王千杨掐了自己一把,却感觉不到疼痛,看来还在做梦,千杨心想。
那该怎样醒呢?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对了,只要刺激自己大脑皮层就行了,正好平时不敢做哪些冒险的事,今天把遗憾给它平了,然后他开始先从那件事干起呢?正皱眉想时,一眼瞥见窗户,一下就想到平时不高兴的时候就想跳楼,只是胆小怕死没敢真的去做,巧了,现在做梦醒不过来,刚好试试!
想到就做,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撑上窗台,往下一看是空荡荡的街道,看上去仍是有些害怕,毕竟他家住在二十五楼。当下又是深夜,四下无人静谧,和风吹来倒是凉爽,千杨作势就要跳下,却听到背后一声尖叫!
洛梅平时的睡眠都较浅,任何一点声响都能唤醒他,刚刚千杨拔窗户时的声响自然可以做到唤醒的效果。洛梅开门看到自己儿子站在窗台上,随时都可能跳下去的场景,惊吓程度可想而知,一下子尖叫出声,俩腿都酸软无力支撑身体了,瘫在地上。王千杨看见母亲吓得瘫软在地也不知如何是好,两眼怔怔地看着她,这时一个声音怒吼道:”你在干什么?快给我下来!“声音似焦虑,又似气极!母亲洛梅在一旁半泣道:”羊儿,不要,快下来······“这时,父亲王百川迅速抢到窗前,一把抱住千杨,将他拽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子,什么事都要向前看,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来不及了!哎,这也是那个孩子的命,你要好好努力才算对他的补偿,明白吗?“王百川苦口婆心地说他儿子,希望儿子早点走出那件事的阴影。他走过三十多年的沧桑岁月,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啦,可在这件事儿上他也帮不上忙,声音似自责,似疲惫,仿佛在刚才那一下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只有这一刻王千杨才真正看到他的父亲疲惫又柔软的一面,十几年来父亲都像个巨人一般,从未这样露出这种表情过。旁边母亲一直不停地劝说着,看来刚刚的情形着实吓着她了,十分不安,怕儿子离她而去。
清镇东山的天际开始泛白,一个夜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悄悄溜走了,一夜无眠。千杨好不容易才从父母的谆谆教导下脱身,现在他知道这不是梦了,但为什么他感觉不到疼痛呢?就这一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又反复掐了几转,还是一样感觉不到,心下起疑:”奇怪,人怎么会感觉不到疼痛呢?“等等,人,这就对了,我不是人了。
忽然想起这件事,一套威风的拳法又在眼前清晰起来,阳光刺在脸上,有些灼痛。昨日夜梦得拳,心下正痒痒,于是慢慢按照脑中残缺不全的记忆演练起来。
昨晚看时,感觉这套拳法虎虎生风,威不可挡,如今自己练起来时却感觉狗屁不通,半点力道也没有。年轻人总是急功近利的,感觉没多大效果或作用就不干了,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换做是以前的千杨的话,可能也是如此,但现在胡杨走了,再也不会来了,心痛大于身痛,如今他不会再轻易放弃了,一定得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胡杨。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点一点锻炼自己,将这”八荒六合拳“习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