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桥边已经摆上了一个画架。画架后面的面容被画板遮住,看不清楚,只是依稀辨出是个少年。
一个上午,从外面灰蒙蒙的时候,黎煜暄就摆上了画架,这都十一点了,那个少女呢?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不可能,即使是梦也不会梦到同一个人的。难道是精怪?美得那样精致,人间根本少有啊。黎煜暄立马觉得太阳也开始变得灰暗,周围变得阴森,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让黎煜暄浑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他不敢转身,生怕身后是个青面獠牙的妖怪。他也不想想,谁家妖怪青天白日的顶着一头大太阳出来上班啊?
“有影子,有影子。”黎煜暄紧盯着坑坑洼洼的青石板小声的期盼着。只是这小子大概吓傻了,阳光从他正面打过来,有影子也该是落在他身后。黎煜暄还在小声的期盼着。
“喂,前面的小伙子,让一下。”一声粗粗的男低音瞬间唤回黎煜暄的三魂七魄,这于他无疑是仙音啊,仙音!
黎煜暄立马转身向后面的大叔展开了他认为最甜美的微笑。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吗?他不笑就已经帅得冒泡,微微勾勾唇常人就要去掉个三魂两魄,他现在笑成这样不得要了老汉的命啊!果然,他对面的那个中年男子愣在了原地。
好半晌,大叔才回过神来,连带着黝黑的脸庞都有点羞涩的发红。他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俊的少年,他这么大都没见过,看着这模样是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子吧?哎呦,可不的了,回去得赶紧和老伴说说,咱们家福运要到了。
看着眼前大叔脸上丰富的表情,黎煜暄挥挥手,“伯父,你还好吧?”
大叔迅速回过神来,眼睛四下扫望着。最后不确定的说,“你是在叫我吗?”黎煜暄好笑的点点头,这一笑迅速加快了大叔的思维运转。我活了52年,竟然被这样帅得小伙子称作伯父,伯父啊。那不是二丫看的电视剧里才有的称呼吗?天哪,他有点飘飘然。
黎煜暄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大叔不断变换的脸色,没有出声。他想,这里的人真是淳朴,一声伯父就可以高兴成这样。再说,他不叫他伯父叫什么?在他的世界里,和他父亲差不多年纪的都该叫伯父啊。
“伯父。”黎煜暄又试探的叫了一声。大叔立马回神,满天堆笑的说。
“公子,不知有何贵干?”是这么回答吧,二丫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演的。
黎煜暄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开始了他们的谈话。
“伯父,您见过那个坐在桥头上的姑娘吗?”黎煜暄暗自祈祷,一点要见过啊。
这一口一个伯父叫的他真是心花怒放啊。“见过,哪能没见过呢。”
“那是老顾家的外孙女儿,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看着少年认真的听着,他清清嗓子说开了。“七月下旬的时候,她妈出车祸死了,后来跟着她爸回去的时候,她爸已经又要结婚了,后妈还有个孩子。听说啊,容不下她,就住到外公外婆家了。”看着少年愈加发紧的眉头,大叔继续说道,“我老伴说啊,她小时候的时候可乖巧了,见谁都笑。虽然来这村子的次数极少,但她记得可清楚了。你看现在,姑娘家自己剪了一头的头发,每天就那么坐在桥头上,也不说话,也没人敢和她说话。”大叔不停地唏嘘道。
“她每天都在桥头上坐着吗?”
“可不是,好像有十天了,从来没停过。”
黎煜暄看着空空的桥头满眼询问。
“嗨,这才什么时候。那姑娘要每天中午吃过饭才出来,就是日头升的最高最热的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才走。最初几天,没人知道她是打哪儿来的。每天中午大伙睡午觉的时候她才出来,下完大家都收活回家吃晚饭了,她才走。要不是知道大太阳底下没有鬼,不知要吓死多少人呢,这神出鬼没的。直到老顾他老伴托我们没事照看着点,才知道那是老顾家的外孙女儿,夏夏。”大叔满脸谄媚,显得异常滑稽。只是黎煜暄在沉默。
夏夏,那个寸头姑娘,原来你叫夏夏。
黎煜暄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崭新的红票子塞进大叔手里,拿起一个扁担里的莲蓬,笑眯眯的说,“我看伯父这绿色的花长得十分奇特,喜欢得很呢。”说着回身一笑,转身进了河边的小院子里。
绿色的花?这下轮到大叔嘴角抽搐了。望着隐入院子的身影,他幽幽的想,这货真是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子?忽想起少年的回眸一笑和手上的红票子,他告诉自己,是的,他是。
他要赶紧回去告诉老伴这段艳遇。
而黎煜暄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盯着时钟,期待着他的艳遇。
滴答滴答,咚咚咚。当时钟指向十二的时候,桌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在厨房里刷碗的徐妈担忧的叹了口气,少爷不是鬼上身了吧?
这边,徐妈心里鬼上身的少爷正躲在草丛里踌躇。选哪个做开场白?
“今天阳光真好。”好吧,这么蹩脚他自己都嫌弃。
“我昨天下午刚搬过来,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可是,她们家究竟在哪儿他都不知道。
“咱们一起喝杯茶吧?”在草丛里抬眼望着宁静的村落,又缓缓垂下来。喝茶?去哪里喝?还有这大热天的,喝什么茶,不热吗?咦,等等。这个好像不错。
夏夏望着草丛里不停扭动的白色身影,好奇地想,不是只有三只呆头鹅么,刚刚都下水了,这只是哪儿来的。纠结了半天,它到底是跳还是不跳啊。
如果,黎煜暄知道夏夏把他看做一只呆头鹅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跳下去的。太伤人自尊了。黎煜暄默默地在心底将那句话又说了一遍,直到语音语调都没有什么问题时,他才决定慢慢的站起身来,悄悄地挪动着。他要悄悄地站在她身后,很深沉得问。第一印象很重要。只是如果他知道夏夏一直在看着这边的话,他一定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就在夏夏打算收回视线不在关注这个纠结的大白鹅时,草丛里缓缓地站起一个少年。
阳光从他的正面照在他的脸上,刺眼的阳光使他不得已抬手遮挡。一束阳光调皮的透过指缝照进了他的眸子里,一双原本乌黑的瞳孔瞬间金光闪闪,带着微微的暖意。他浑身上下都在发光,不在乎周遭的环境,不在乎脚下泥泞的河沿,不在乎身边多而高的杂草,不在乎白色T恤上沾染的污渍,他兀自的照耀着这方天地,温暖着世间万物。
偷偷抬眼看夏夏的黎煜暄在与夏夏对视的那一瞬间,世间万物似乎都不重要了。少女逆光而坐,短得俏皮的头发在阳光下发着金光,即使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他还是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的眼睛,那是画家的本能。
一错的对视之后,逐渐适应刺眼阳光的黎煜暄缓缓拿开了遮在脸上的手,让阳光尽情照耀着他的每一个毛孔,他好像和阳光融为一体了。他,变得耀眼。
夏夏不习惯这样直视阳光,她想移开视线。可是为什么动不了呢?她能做的仅仅是静静地坐着,凝视着少年。
什么你不热吗?什么喝茶,什么邻居,在和那个少女对视之后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那个桥头上的少女即使面容掩在阴影里,黎煜暄还是看到了隐藏在她身后的洁白翅膀。她,是这世间的天使,因为太过完美所以被折断了翅膀吗?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安静的几乎不真实。
就在夏夏以为他们要这样对视到天荒地老时,少年缓缓地笑了。
飞扬的剑眉微微地弯着,金色的几近透明的眼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高挺的鼻子下浓浓的阴影显得面容愈加深刻,咧开的嘴角和金色的阳光包裹着他,一切又柔和的让人挪不开眼。
他,好像是这世间最温暖耀眼的阳光,他照耀着所有人。
他,好像一轮世间行走的小太阳。
“我叫黎煜暄。”少年自顾的笑着,毫不在意自己狼狈的样子。突兀的开场白让气流有一瞬间的尴尬。
他好像不是在介绍自己,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叫黎煜暄。
夏夏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黎煜暄。是了,他就是该叫这样的名字。他的确该被黎明的日光照耀着。他温暖耀眼的几乎让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探寻。
肥花晚上吃完自助,急忙赶回来更新。自助什么的真心吃不消啊,肚皮都要破掉了,一个月之内都不想看见肉,肥花先去吐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