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夏夏固执地又坐在了桥头上,她知道身边再不会出现那个太阳般的少年,她知道她的等待显得苍白,却说服不了自己离开,她只是还想在这里坐坐,就仅仅是坐坐而已。萱萱远远看着桥头上的少女,心里泛起了怜惜,她知道这个倔强的姑娘有了自己的秘密。
下午,萱萱跟着陶阿姨回到A城收拾东西,打算后天就搬到村子里来,夏夏也收拾起房间要和萱萱合住。
床头柜的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素描,犀利的寸发,含笑的眸子,一闪而过的娇羞,正是夏夏。夏夏对着那张画发起了呆,他现在在做什么呢?画画还是在和朋友相聚?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不舍的将画作夹进了书柜上一本不起眼的相册里。
打开衣橱将顾芝兰的衣服叠好规整在一起,目光触及衣橱里的行李箱时闪过一丝情绪,犹豫数秒后,她起身打开行李箱拿出里面的收纳袋细细的摩挲起来。软软的黑发像一团迷雾瞬间绕住了她的心神,转身取过床头柜最下面的那份顾氏股份持有书,之前的迷茫瞬间转成坚毅。你们越是这样在意的,我就越要死死的握住。这是顾芝兰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床头柜上的顾芝兰笑得依旧无害。
夏夏一下午都在收拾房间,直到傍晚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才意识到问题并非那样简单。
院子里的男人,简洁的蓝色衬衫,文质彬彬的金丝框眼镜,永远温文尔雅的面容,恰到好处的礼貌,不是夏封是谁?
安静的打量着这座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的院子,夏封不知心底是何感受。第一次进来是跪着求顾老爷子将芝兰嫁给他,今天难道是再求他让他带走夏夏?他告诉自己不可能,夏夏是他的女儿。
夏夏无视这个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男人,自顾坐在桌子旁,顾奶奶从厨房端出泡好的茶放在了桌子上也静静地坐着并不开口,她实在没什么好和他说的。
夏封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希望她可以打破沉默,让大家都不再尴尬下去,可是看到夏夏紧抿的嘴角他笑得有些苦涩,“妈……”
“别叫我妈,芝兰已经不在了,我只有之恒一个儿子,可担不起你这声妈”顾奶奶冷冷的打断,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夏夏嘲讽地看着对面面色僵硬的男人,觉得今天的晚风特别的舒适。
夏封吃了一瘪索性放开道,“我这次来是接夏夏回去的,快开学了,她总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转过头对夏夏继续说道,“夏夏快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就和爸爸回家。”
顾奶奶担忧的看着夏夏,夏夏不以为意的挑挑眉角,淡淡说了一句“我不回去。”
夏封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他压住怒气“夏夏,当初说好暑假过后我就接你回去,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一辈子呆在这个小村子里?”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还不想回去,就这样吧。”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彻底恼了夏封。
“什么叫就这样吧?夏夏,我是你父亲,你的监护人,你必须和我回去,没的商量。”怎么,这么快就装不下去,暴跳如雷了?
“你一定要我回去做什么呢?看着你和另一个女人重新组建家庭?看着你成为其他人所谓的父亲?看着自己成为一个闯入者?你就是这样对待我这样对待刚刚离去的顾芝兰?”越发清冷的语调显得咄咄逼人。
夏封一时僵在原处,红白相交的面容煞是好看。顾奶奶恨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里带着警告。
“夏夏,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你妈妈离婚也不是因为李阿姨,你和我回去,我解释给你听。”夏封有些无措。
“不必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以后也不必来了,将来若是有空,我会回去看望你的。”起身向屋内走去,她不想再过多纠缠,那些他们的故事让她觉得很累。
“夏夏。”身后,夏封急急地站起身来,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罢休。
夏夏缓缓地停住脚步,纤弱的背影隐在门沿处,也不回头,只是声线冰得吓人,带着利刃的凉风直逼夏封面门,“怎么?我身上究竟有什么是你势在必得的?”
一句话震得夏封向后退了两步,她知道些什么了么?不会的,她还是个孩子,家里的梳妆盒还完好的放在那里。
在抬头时,门边已没了身影,顾奶奶噼里啪啦的收拾着茶杯,隐隐的下着逐客令。夏封落寞的摸摸鼻子,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院子。
待那人消失,顾奶奶才收回狠狠剜他的眼色,赶忙进了屋。
夏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床边叠着下午刚收回来的衣服,面色轻松。顾奶奶舒了口气准备晚饭去了,老顾也不在家,夏封刚刚要是敢强行带夏夏回去我就和他拼命,顾奶奶恨恨的想。
深夜,躺在床上的夏夏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不面对的,想起了曾经被她刻意遗忘的小纸条,苦恼的挠了挠头,翻身躲进了床里。
最近小院里越来越热闹,在看到客厅里那个身穿白色t恤的背影时,夏夏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面对他的,他像黑暗里的影子窥视着一切却又静默着,让你无法将他摈弃。
少年在笑,和以往的假笑并无不同,只是在触及夏夏时带着点温暖,却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
夏夏只是站在那里,不出声,她实在不知道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她讨厌尴尬,下意识的抿起嘴角。她还是这样,喜欢抿嘴。林琅暗自想着,笑得越发欢快。
顾奶奶好奇两人之间的气流,“夏夏,这是?”
“奶奶,我叫林琅,是夏夏的哥哥,她爸爸让我给她送些东西来。”少年有礼貌的应答着,弯弯的眼角,亮白的牙齿,看得顾奶奶心下欢喜,这个少年很招人疼,顾奶奶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少年,几乎莫名其妙。也不多问,打发两人聊天去了。
林琅安静地打量着夏夏现在的房间,简单明了,不像家里的粉色系小女儿家的闺房,她长大了。长大了吗?桌上那堆莲子是什么?意外的挑挑眉,千年不变的笑脸看得夏夏莫名的心烦,挡住他的视线,冷声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不欢迎你。”夏夏实在搞不懂夏封怎么会让他来给自己送东西,难道他有所察觉?
感受到夏夏的不安,林琅似是宽慰的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来散散心,好害怕闲的无聊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分明是威胁。
他越是这样夏夏越是坦然,即使他知道些什么又怎样呢?即使他说出去又怎样呢?她已经离开了,就与他们再无关系。
夏夏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就独自拿起书看了起来,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何时离开的。外婆到房间里叫二人吃饭时才发现林琅已经走了,也不多问。
吃过午饭打开林琅送来的行李,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些她的秋衣冬装,毕竟要往秋冬过,她只带了顾芝兰的夏装。只是行李箱里的一把梳子显得异常刺目,一把简约的桃木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夏夏眯起眼睛随手塞进了衣柜。
八月底,天气已略变清凉,桥头上的少女又是独自一人。没有人询问曾经和他一起的少年去了哪里,就像没有人询问她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一样。
望着桥下不远处的杂草丛,夏夏想起最初将黎煜暄当做呆头鹅的好笑场景,兀自笑开了。少年从草丛中站起身来,迎着阳光,灼灼地对她说道,“我叫黎煜暄。”夏夏有些脸红,那一刻就有什么变了么?
抬头眯了一眼云朵里的太阳,将手中的的纸条随手扔进了河中。风中翻飞的纸条依稀只见几个潇洒的大字,“夏夏,你欠我一个人情。”还未看清署名,纸条就被打湿,软软地打着转飘向远方。
人情吗?我从来不需要,既然你这样在意,那将来再来计较好了。
一个人堕落起来真的好容易啊,减肥一个星期的肥花长了八斤,好忧伤。
要不割十来斤给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