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中年人刚一表明态度,堂屋内的雅稚就取下新到手的战弓,搭箭瞄准,而小蝶则直接窜出堂屋,两人都准备动手。她们俩一个是山巫,一个是圣族,对战斗的理解就是生和死,没有其它概念。
中年人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嗤笑道:“怎么,刘大馆主准备三个打我一个?这就是你们精武门的做派?”又伸手环指院子边上的一干武师、学徒和杂役伙计,大剌剌地道:“这些人也要一起上么?”
刘向自然知道这样不妥,连忙伸手拦住小蝶,同时转身对雅稚道:“你们先等着,我来会会他。”
对方只有一个人来踢馆,那按道上的规矩就得一对一单挑,输了可以再出人,群殴却不行。
二女不明所以,却也没多问,懵懂而退。刘向转过身,右手一展道:“朋友,里边请。”话说得虽然客气,语气却是冰冷凛然,杀气毕露。
白面中年人似乎一无所觉,将木桶往地上一放,扭了扭脖子,满不在乎地走入场中。一边走,一边还怪声怪语:“哟,条件不错嘛,习武还送美人啊。可惜只有两个妞,这么多男人一起压上去,受得了不?”
刘向额头青筋直跳,却没有立刻动手,高呼道:“拿生死状过来。”
他明白对方是在故意激他发怒,人一发怒,判断就容易出问题,出手就会乱了分寸。刘向还没修炼到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的地步,确实忍不住动怒了。
形势对他不利,所以要立刻给予还击,还击同样是心理攻势。其实签不签生死状对刘向来说完全无所谓,他不怕担上人命。但是对方不知道这一点,人都是怕死的,骤然听到要签生死状,难免会感觉害怕。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事实却令人失望,中年人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随意地挥了挥手道:“生死状就免了。放心吧,刘大馆主,我一定会打死你的。”
刘向强压胸中一口怒气,不再废话,真气全力运转,像个金人似的一步步走向中年人。他走得很慢,落脚却极重,一步下去地上的青石板片片碎裂,“砰砰砰”的脚步声像闷雷一样在心头滚动。
这叫以势压人。对方身份不明,身手如何同样不知道,刘向不敢冒然发起进攻,意图用气势压住对方,逼迫中年人露出破绽。
中年人依然不为所动,脸上怪异的笑容不变,右手往腰间短剑上一搭,身子微微一扭,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短剑尚未出鞘,一股澎湃的剑意喷薄而出。这股剑意博大浩瀚,如滚滚大江般滔滔不绝,暗藏无数乱流旋涡。偏又凶猛无比,仿佛千军万马狂奔而至,意欲碾碎一切阻拦之物。
刘向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势,被这股剑意一冲,直接冲散,双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这是势!
真正的势!
刘向的瞳仁骤然一缩,对方的境界之高出乎他的意料。此人居然已经领悟了势,那至少也是玄阶后期的境界,远非自己可敌。
不能让他拔剑!
这是刘向心中唯一的念头。
如果只比拳脚,对方身手高明一些他也不惧。达到【大日金身诀】第三重的金刚体,非常强悍,普通刀剑都砍之不入,应对拳脚自然更不在话下。
心念转动之间,刘向脚步不停,突然开口道:“阁下准备用剑来踢拳馆么?”精武门是拳馆,教的也是无定拳,不教刀剑,对方既然是来踢馆,用剑显然不合规矩。
“哦?”中年人眉笔挑了挑,目光在刘向淡金色的皮肤上转了转,却没多说什么,很快松开握住剑柄的右手。
他刚一松手,刘向瞬间加速,砰地一声踏飞一片碎石,如利箭般冲至中年人身前。然后双脚一蹚一蹬,扭腰、展肩、抬肘,浑身骨节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中,一拳轰出!
这一拳,他用的是半步崩拳的打法。前脚进时,似铁牛耕地,不偏不倚,抢中宫占中门;后脚蹬时,快迅猛烈,如箭出弦。
双脚错动之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脚下而生,迅速经由腿腰胸肩,延伸到出击的右拳上。
金身真气随之爆发,右拳金光闪烁,欲与头顶的烈日竞相争辉。
风不动,拳动!一拳即出,四野一片寂静!没有风声,没有拳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有的,只是那只金光大炽的拳头。
无定·寂灭杀!
此时正是中年人松开剑柄的一刹那,姿势尚未能及时调整过来,剑意却已经荡然无存。这一拳,正打在他的软肋上。
力量、速度、时机、角度,无不上佳,中年人避无可避。
那人也没有避,松开剑柄的右手迅速上扬,五指一张,就握住了刘向的拳头。
拳头虽然被他握住了,但这不表示就挡住了这次攻击。就像馒头挡在铁锤挥舞的面前,并不等于就是用馒头挡住了铁锤一样。狂暴的力量直接将手掌上那一丝微不足道的阻力击散,有如金铸的拳头继续前进,速度没有减慢分毫。
然而刘向的感觉却不对。这一拳,不像打中实体,反而像打在一团虚不受力的棉花上一样,对方的手掌轻飘飘的,绵软无力。
铁锤如果砸在树上可以将树拦腰砸断,但要是砸在水中,那除了溅起点水花,弄出点声响外,就毫无作用。随着中年人侧身、收手、甩臂,刘向这一拳直接擦着对方的身体而过,毫无建树。
而中年人却及时弹出左手,左肩往前一送,食中双指如蛟龙出水般急插刘向双眼。
【大日金身诀】第三重,可以将身体内外都淬炼得如钢筋铁骨,也能令皮肤恍若铜铸,刀枪不入;但是眼珠子显然还是软柔脆弱的眼珠子,一插就会碎。
此时双方已经近在咫尺,中年人出指的速度又快若流星,刘向来不及闪避。他也不想闪避,因为他的左手已经及时伸出,一把就握住对方的左手腕。
夺目双指稳稳地定在眼前半公分处,不得前进丝毫。
刘向暗松一口气,正要调整重心,发起第二轮攻击,却突然看到中年人阴险地笑了笑。
不好!
刘向心头警兆大起,连忙闭眼、偏头。
却已经晚了,中年人的左手双指在不可能之际暴长一寸,一下子点在刘向的眼皮上,力量透肤而入,直接戳中眼珠。
他的手腕依然被牢牢地定在空中,但两根手指却像橡皮一样伸长了,异常诡异。
“向大哥!”
雅稚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当场惊呼出声,同时迅速取弓搭箭,嗡地一声就射出连株三箭。目标直指中年人眼、喉、心,三大要害。
小蝶同时窜出了堂屋,带出一片残影,冲向处于缠斗中的两人。双臂银光一盛,两条银链浮于体表。
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两人的攻击还没到,中年人继续狠下杀手,右手同样伸出两指,再点刘向的双眼。
此时刘向双眼剧痛,眼前一片漆黑,自然看不到对方的动作。但他没有忘记此时身处危机之中,偏头卸掉眼珠子上传来的力量,同时左手一松,原地一个后空翻,弹起一脚,像大刀一样反撩了上去。
这一下后翻,正好避开对方的第二击。
中年人明白,面对一位将佛门金身修炼到第三重的人,自己能用的手段不多,现在已经失去了扩大战果的机会。于是他双手往下一挡,顺着刘向踢脚的方向就飘了出去。
这一飘退,雅稚的三箭自然落空。而中年人则直接飘到了院墙,再双脚一跺地,留下一串狂语,迅速翻墙而出。
“小子,这次废你一对招子,下一次就要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