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来敌没多少威胁,不过既然是军情,那自然不能隐而不报,刘向很快赶到府衙面见王郡尉。
王郡尉最近心情上佳。来上余郡九年来,他早把守备军看成了自家孩子,如今看着孩子一天天发展壮大,那份喜悦实不足为外人道也。连带着,他对刘向这位大功臣也越来越满意,半年下来,两人相处得非常愉快。
“小刘,来来来,尝尝最新上市的雾尖茶。”
摈退衙役后,王郡尉亲手给刘向泡了一杯茶,态度相当热情。
刘向受宠若惊,连忙起身道谢,口称不敢当。王郡尉怎么说也是郡里的二把手,搁前世就是市长一级的人,能亲手给他泡茶,这份面子就给大了。
“小刘,守备军能有如此气象,都是你的功劳,本官给你泡一杯茶算不得什么。”王郡尉随地摆了摆手,转身回座,抬手示意刘向道,“尝尝。”
刘向哪懂什么茶?端起来浅尝一口,满口生香,于是就说了一个字:“香。”
“你呀,”王郡尉手指着刘向,摇了摇头,“别整天跟那帮大兵头泡在一块,得多学学其它东西。尤其是茶,必须多了解了解。茶道即官道,淡浓相异,醇寡交合,一如中庸。若是淡了,味虽清雅,却容易被遗忘;若是浓了,又太呛口,会惹人反感。其中就在于一个度之,明白么?”
刘向能听懂他这话的意思,却听不懂他具体在指什么啊,只能傻愣愣地杵着,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好。
王郡尉见状知道这样说他不会明白,也不强求,直接解释道:“边军这段时间很热闹,明明没有外敌入侵也频繁出兵深入草原,是你的功劳吧?”
刘向很干脆地点头。打草谷的事瞒得了别人,也不可能瞒得了这位守备军的真正掌权者,说谎没有意义。况且两人现在同坐一条船,也没必要说谎。
“这件事要适可而止,惹怒了朔北军团,后果会很严重。”王郡尉提醒道,“孙瑜这个人不简单,连殿下都要忌惮他几分,你若是把他惹毛了,当心尸骨无存。”
“他会理会这种事?”刘向有些疑惑。自己不过是打劫巫蛮族的商会而已,一没直接跟边军直接冲突,二没赶尽杀绝,用的是放羊挤奶的方式,还不至于惹怒一位手掌大军的都督吧?
“这里面情况复杂,你不懂。”王郡尉道,“无论是咱们守备军,还是边军,上面发下来的军饷从来都不会足额。而孙瑜要维持十五万大军,没有银子可不行,他只能放任手下跟巫蛮交易,以安军心。而你现在却断了他们的财路,引起军心动摇,孙瑜岂能不恨?”
这么一说,刘向懂了,可是如果不断他们财路,自己的财路又从哪来?
“大人有办法解决银子的事?”刘向问道。
王郡尉摇了摇头:“我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殿下就不会让你来了。”
刘向翻了个大白眼,这不等于没说嘛。既然财路只有一条,那这个矛盾就无法解决,只能各凭手段。光凭押运饷银的那点银子可远远不够几千人的大军消耗,每天消耗的箭矢就要几十两银子,不去草原抢巫蛮族,还能怎么办?
不过王郡尉的话到也提醒了他,今后确实要收敛一点,朔北军团是个庞然大物,把它惹火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大人放心,我会注意分寸。”
“如此就好。”王郡尉见提醒的目的已达,也就放下这一茬,转口问道,“对了,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刘向将雅稚的话重复了一遍。王郡尉仔细听完,没多大反应,仅仅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加强警戒吧。”
刘向对此没有意外,来的毕竟只是两个小部落,守备军自个就能对付,更别提还有实力更加强大的边军。再说这两个巫蛮部落也未必敢南下,或许只是到草原南边放牧牛羊,不用大惊小怪。
从府衙出来后,刘向先回镖局,安排那六名山巫进守备军的事,然后托人在城中找一栋合适的院子。
他想搬家了。他现在的身份跟以往不同,在长友镖局仅仅是挂职,一般都不出镖,再占着镖局的小院子也不合适。而且雅稚听到他的情况下后,也表示要脱离长友镖局,不再当镖师,那就更不能住在镖局中。
一天后新居的事有消息了,院子在城东,离东城门很近,不算大,五间平房,圈在一道围墙中,条件只能算一般。不过刘向几个也不是挑剔的人,带雅稚和小蝶去看了看后,感觉还行,就定了下来。
然后当天就带人将里面打扫一番,他现在手中的兵不少,打扫起来非常迅速,很快弄完。第二天,直接搬家。
乔迁新居,当然少不了热闹一番,等一切都安定后又是四天过去。
刘向开始为如何安排雅稚伤脑筋。那六名年轻山巫进守备军没问题,但雅稚不行,她是女的,南疆各国还没有女人当兵的先例。陵卫到是不分男女,都可以进,问题是陵卫这样的特务机构不可能接受一名山巫。
想了想,似乎只能让她去武馆,但刘向又不愿意。前来习武的就没一个女人,雅稚去教谁?教人习武免不了手把手教,身体自然会有接触,别说雅稚不可能接受这一点,他自己都不能接受。
这个问题不好解决,刘向还没想到解决办法,一个重要的消息先一步传了过来,将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消息很简单,却是花监察亲口告诉他的——殿下不日将来上余郡巡视。
刘向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王居然敢离开天峻城,到下属的郡城巡视?他来巡视什么?
明面上,齐王虽然贵为王爷,但却没有任何实权。齐州六郡的任何一名官员都是由朝廷任派,那都是皇帝老儿的人,要巡视也是皇帝派钦差大臣来巡视,关齐王什么事?
这种事情要是捅到庙堂上,那就可大可小了。往小了说是齐王少年心性,贪玩;往大了说就是齐王意图勾结驻边重臣,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照理说这些浅显的道理齐王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来上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