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灵能装甲车开到历城西侧的崇山峻岭里，刘向花费了好一番力气。
这东西的体形太庞大，工艺又粗糙，灵力损耗相当严重。一块婴儿手掌般大小的灵石切片，可以供最沉重的武铠持续作战两个小时，但到了这部灵能装甲车身上，灵力在几分钟内就会耗尽。
所以装甲车的引盘内当然不能安置灵石切片，而是整块整块的灵石，颗颗都有拳头大。就这样也需要整整十八颗灵石，才能让车子开得久一点。
但也只是久一点而已，想将它开到两百七十多公里外的历城，并且算上投入作战的时间，灵石的数量还需要再翻两翻。
为了凑出这么多灵石，刘向彻底破产，把手头上剩余的铠钢一股脑地卖了出去。
幸运的是，现在正值乱世，铠钢的行情一天比一天好，卖的价钱还不错。与之相对应的是，灵石同样紧俏，价格飞涨……
从孟掌柜那儿回来后，刘向身上的财产就只剩下五十颗硕大的灵石和不到二十公斤的茧壳，其它全没了，连没买没几个月的房子都抵押了出去。
对此他到也没感到心疼，行动结束后就得跑路，有没有房子也无所谓了。
老祭司先一步从小院里搬了出来，带着刘向的亲笔信去天峻城找张义峰，请他代为照顾。至于武馆，也只能由张义峰先看着，以后有机会再谈。
这一番折腾完，天已经全黑，秋风微凉，圆月如镜，队伍整装出发。
两百名士兵走的是水路，乘舟顺黾江而下，直抵历城西侧，然后弃舟登岸，隐藏于山林中。念法师韩亮随大部队走水路，到时候需要他使用念盘跟杨婵联系。
剩下的人则登上灵能装甲车走陆路。杨婵、雅稚和小蝶自然从头到尾都坐在车内，其他十七名铠武士就没这么好的命了，全都爬到车顶，等待轮换开车。
灵能装甲车与前世里的装甲车不同，需要用真气激活灵石才能开动，不仅仅是点个火那么简单。偏偏它的车体又太重，驾驶起来相当消耗真气，以曹猛玄阶后期的实力也仅仅只能坚持一个半小时，其他人就更加不行。
车顶的圆盖自然一直开着，方便上面的人给驾车者报方位。
车声隆隆，一路向东，速度保持在每小时三十公里左右。
这个速度是刘向特意要求的，这辆匆匆赶制的灵能装甲车实在太粗陋，跟精密两个字毫不相干，开得太快有可能散架。
路上到是很顺利，没碰到多少人。如今齐州北境的百姓基本都已经撤到安全的南方，到处都是沓无人烟的荒野，入目一片萧条。
现在离水稻成熟还差一个月左右，稻田却已经没了，变成了荒地，蔬菜同样如此。
刘向知道，这是齐王一个月前下的命令：不给巫蛮族留一粒米、一颗菜、一根针！实行的同样是坚壁清野的政策。
政策无疑是正确的，只是听人说故事和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感受完全不同，至少这一刻，刘向心中有股子说不出悲凉。
千里无人烟，皑皑白骨地，着实有些凄惨。
一夜过后，灵能装甲车驶出齐州，进入云州地界
看到的情景又不同，视野中开始出现逃难的人。人不多，零星几小撮，骤然见到这么个古怪的大家伙后，全都哭爹喊娘地逃得飞快，没有给他们带来麻烦。
刘向心中隐有怒意，却无可奈何。这些人撤得太晚，凭两条腿很难在巫蛮大军发现之前逃到安全的南方。换句话说，这些难民十有八九会死。
激愤的人不仅刘向一个，关勇同样很愤慨，怒气冲冲地说道：“孙瑜在搞什么鬼？一个多月都没能把人安置妥当么？”
“孙瑜是武将，不善于内政。”曹猛躺在车顶，一边数星星，一边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句。
关勇显然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反驳道：“那就应该把这家伙撤了，换个行的来。”
“那也要有这样一个人才行。”曹猛依旧懒洋洋地道，“不是人人都是昊天再世，文武双全的人太少了。孙瑜能打仗，这就够了。”
“荒谬！”关勇腾地一下挺身坐了起来，涨红着脸斥道，“世上能人何其多？又岂会没有文武双全之人？昏庸之辈充斥庙堂之上，才会导致无人可用，你说的不过是借口而已。”
曹猛斜瞥了关勇一眼，吧唧了下嘴巴，随即闭上眼睛，没再往下接。年轻人嘛，总是血气过旺，跟他没什么好争的。
关勇又说了两句，见没人接话，也觉得一个人说话太无聊，渐渐闭口不言，只是脸色依然激愤不平。
时间就在静默中流逝，旭日东升，金光耀眼。初秋的野景，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没人有心思欣赏美景，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气氛也渐渐凝重起来。
历城是个小城，历县却不小，面积超过三千平方公里，黾江和目顿河交叉穿境而过，西边则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这样的地貌其实并不险峻，陆路和水路都称得上是四通八达，巫蛮族如果已经占领历城的话，一定会洒出大批斥候，那么刘向一行就很可能提前暴露行踪。
“我们该出动了，”曹猛翻身从车顶站了起来，手搭凉蓬，看着隐约可见的山峦，“关老弟，左右无聊，不如小赌一把如何？”
“我从不赌钱。”关勇也站了起来，观察前方的动静，头也不回地拒绝了曹猛的提议。
“又没说跟你赌钱。”曹猛语态轻松地道。
“那赌什么？”关勇狐疑地问。
“赌杀人。”曹猛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关勇，挑了挑眉道：“从现在开始，到跟大部队汇合结束，咱们比比谁杀的敌人多。曹哥不占你便宜，我就带三个人，你带五个，敢不敢赌？”
关勇眼中的怒意一闪而逝。
他是霸刀关天的幼子，一出生接触的就是上层社会，家中往来的不是鸿儒就是高官达人，个个身份高贵。同时他自己也很努力，同辈之中鲜有敌手，就连齐王殿下都对他赞赏有加。从小到大，他就没被人看扁过，曹猛这话把他心底的火给挑了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曹猛说的是事实，霸刀刀法虽然精妙，他本人的境界终究差了曹猛两个层次，要是以相同人手去刺杀敌方斥候的话，确实处于劣势。
关勇虽然年轻，却不是莽撞的人，没在这一点人执拗，压着怒气问道：“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叫声曹哥来听听。”曹猛大剌剌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对方，“如果你赢了，我叫你哥。”
啊？
关勇听得一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中直犯嘀咕：这算什么赌注？真是个怪人。
其实他不知道，在曹猛这帮边军的眼里，他才是个怪人。言必称兄台，行必先施礼，要么就挺胸凹肚地杵在一旁，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板一眼跟个老酸儒似的，只有在争辩的时候才像个活人。
“怎么样？”曹猛又拿眼睛斜他，挑衅道，“怕了？”
关勇唰地一下急了，眼睛瞪着通红：“谁说我怕了？赌就赌！”随即一整衣襟，冲刘向行了一礼道：“刘兄，还请你做个证人，我跟这丘八赌了。”
刘向正在闭目养神，被他们这一闹，没法休息了，只能起身回礼道：“关兄请放心，鄙人保证秉公记录。”
“嘿，刘老弟，你啥时候也学会这套老酸儒的作派了？”曹猛又拿眼睛斜刘向，随即纵身往车下一跳，招了招手，“儿郎们，都下来吧，让他们看看咱们猛隼曲的风采。”
砰！砰！砰！
边军三名铠武士紧跟着跳下灵能装甲车，随在曹猛身后，拔腿奔往东北方向。
长友镖局的六名镖师铠武士随即也跳下车去，奔向东南方。两队一北一南，开始清理沿途可能存在的斥候。
刘向看着两支小队消失在远方，心中有点不放心，地方太大，而他们的人数太少，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于是从车顶钻入车内，快速穿上武铠“避役”，对雅稚和小蝶说道：“不如我们也去吧？”
“好！我们要超过他们，拿第一。”小蝶兴奋地跳了起来。和杨婵坐这么近，小蝶早就如坐针毡，巴不得离她远点。
雅稚自然不会有异议，默默点头，将战弓和箭壶背上肩膀。
杨婵秀眉一蹙，提醒道：“你是证人，怎么能离开？”
“交给你了，你说的话比我更有用。”刘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双手一搭车顶边缘，稍一用力就翻了上去。接着是小蝶和雅稚，双双攀上车顶，然后从奔驰的灵能装甲车上跳了下去。
三拨人先后离开，车上就剩下杨婵和她的铠武士卫队。
杨婵“看”着刘向三人笔直地冲向东方，脸上露出不渝之色，心情有些寡闷，却又无可奔何。她要跟韩亮联系，将装甲车开到大部队的隐蔽地点，因而必须留在车内，没法参加这场比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