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深冬,西北的风如刀子割人。
眼前荒芜的山坡积压厚雪,只见一辆马车正在徐徐前进,由于雪地打滑,四个马车轮梗上包了圈增加耐磨性的粗麻。饶是如此,前行的速度也十分缓慢,不比徒步走路快多少。
马车侧旁跟随着十二名眼神坚毅的骑士,他们时而会注视马车,目光中带着的神采不能仅仅用景仰这个词形容。而是一种彻底发自心府的听服,心甘情愿的效忠,尽管马车内的人并非是他们的主人。
后方跟着二百余人的村民,他们拉着所剩不多的干粮车,对前方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向往。
某刻马车帘从内掀开了,只是个平淡小动静,却是所有人眼睛都纷纷望了过来,目光的焦点一致集中在正从里边探出头的少年身上。
“呼。”
少年朝手掌心哈了口热气,他自然是穆维,从塞瓦镇离开后算起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了。
那会儿等布莱克等骑士平安渡过危险,休息足够后拿取镇长准备好的干粮,一行人便是匆匆前往了与汤尼约好的地方。到得很及时,刚好村民们一点吃得都没了正在对汤尼质问,见到带着粮食回来的穆维顿时激动得跪拜不止。
再之后,大家伙在穆维的带领下朝着西北边缘深入,一路上起初还能见到些较为景气富饶的城镇,但前天开始就只剩下看不到尽头的冰天雪地了。
穆维眯了眯眼,地平线那端渐渐有一些稀疏村落出现,对比了下地图是艾米村没错了。
这处村庄确实很大,若从西边跑到东边少说也得换好几次气,遗憾的是村子里并没有什么人。
有的也只是些年老古稀的老人,还有几头瘦得比猴子还骨感的老磨驴,毫不夸张的讲这就是个强盗都懒得来光顾的贫穷地方。
穆维的到来,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热闹了点。
艾米村百姓们聚集村头,面对眼前这位自称如今艾米村的占有者没有一丝怒意,也没有任何的热情欢迎,他们冷淡的眸光比冰雪还要不宜亲近。
“自我介绍,穆维,今后艾米村的合法实地拥有者。”穆维展开伊娜给的章印纸,保持微笑的与村民们说道:“相信艾米村会从贫穷走向富裕,各位的生活会得到改善的。”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村民中一位老妪叹了口气。
声音不大,但是穆维听到了,同样旁边的骑士们也听得一清二楚,很快布莱克睁着浓眉大眼对老妪呵斥道:“你在那说什么!”
布莱克那么魁梧,胸膛内震出的喝声吓得老妪瘫坐在地,她慌乱的摆手:“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可以对一名老妇人吓唬。”穆维假装责怪的斜了布莱克一眼,亲手把老妪扶了起来,沉吟了下:“似乎你的话里有什么故事?”
“哎。”
老妪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你好啊。年轻人,你看着不像是个坏人,老生就跟你直说了吧。这艾米村不是没法子富裕而是它不能变富。这地儿一旦肥沃腰兜里再装着几个闲情,立马就会把附近的强盗寇子们给引来。到时候更加受罪。”
穆维点着下巴示意她接着说。
“以前也有过几个官员授命来管理,刚来的时候一身劲志,热火朝天的带领大家挖掘河床种植捣毁。起初百姓们也很乐意赞同,不久后有了起色,可是还没等品尝到勤劳的果子,那些丑陋的剥夺者就来了。”
老妪说着说着捏紧了拳头:“艾米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头代宰的羊,一旦养肥了就是动手的时候。所以年轻人,你还是别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这儿里,就算一定要待着,也求求您让这个可怜的村庄就这样过下去吧。您看,村里敢反抗的青年全被强盗杀了,都只剩了些娃娃啊。”
一席话听完,穆维的眉头皱紧了。
当下没有与老妪多驳,目前情况多说无益,在这些人恳求的目光中点下了头。
回头,吩咐老查比和汤尼为跟随来的村民分配住处,有部分无人的草屋可以直接住,不够的就得简陋的搭个避雪棚暂时歇住了。
穆维自然而然住进了那间最大的瓦房,是以前村长的居处,有着三屋一厅,在艾米村里已算鹤立鸡群了。
升了个火盆,噼啪燃烧。
穆维双肩披着大衣,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捏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点着椅柄。算下来身边还剩五十多枚金币,吃得粮食也不多了,短期内可以去周边最近的镇子购粮,但是长久以往绝对不是个明知的主意。
事实上,此刻穆维的精力并没放在这个方面,而是进来后正一字排散开的十二名德林家骑士。
成功把穆维护送到西北,骑士们的职责到此也就结束了。
“你们该走了。”
穆维的眼睛有些眯合,看着火盆,声音听不出语气:“回去后待我向父亲表示问候。”
骑士们没回答,沉思中左右对使着眼神,最后一齐看向了领头的布莱克。
“穆维少爷...”
布莱克的声音还显得犹豫,他尊称了一声穆维,而在与穆维双眼对上的瞬间,这位向德林家无比忠诚的侍卫长不由深吸了口气。
他的目光再投来,没有任何迟疑,声音是那般的坚决:“穆维少爷,请允许吾等追随您。”
穆维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平静,没有吃惊,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他笑了下,意味深长的与布莱克说道:“你们效忠的是德林家族,而我只是个没有贵族姓氏的流民。”
布莱克摇头:“这并没有关系,我们会摘下德林家的徽章。”
“别急。”
穆维压了压手示意骑士们停止举动,说道:“还有一点你们必须知道。我虽然拥有了艾米村的领地权,但事实上这是不符合帝国正规法制的,不过是西北这边随意而为的转让。因此我并不是勋爵,只能算是个有地的平民,没有资格拥有守护骑士。”
“少爷,这点我们早就想到了。”
布莱克憨笑了下,他平日里总板着脸,这次倒是少有的露出笑容:“以您的能耐未来必然不会久居人下。此刻失去骑士资格,不久后必然能够重新佩服在胸前。而穆维少爷,要不是您奋不顾身的为我们相救,如今的我们早已成了荒山野岭里的一坨白骨。”
骑士们纷纷应和:“是啊,我们都听那些村民说了,您居然能和一名魔导士强者战斗占据上风。”
“要不是您的以身冒险,我们早死了。”
“穆维少爷,与其回帝都去跟着没出息的二少爷罗达,我们宁愿誓死在西北追随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