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妈憔悴了不少,哥还在住院,说是经历了一个大手术,现在暂无大碍,那段时间爸就一直没回来过,好像是在借钱,那段时间我明显感受到了,家里穷了。
哥哥初三结束了放假,那时我也初一了,和龙郭丁泽的关系依旧很铁,但不知为何,我的性格安静了很多,不再乱发脾气,不再大声吵闹,可能是我终于意识到了,我们家有一个病人。
安静下来,我和哥的关系莫名的好了,我们之间的话也多了,我们还有共同的爱好,打篮球,那天我们两人本来是准备打一下午的,可没进行多长时间,哥就只是传球给我,而后连走的不愿走了,后来哥说太累了,回家了,我独自一人在那,后来丁泽他们过来了,我们一直打到了晚上,吃了晚饭才回的家。
回家后,家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乱,各种乱!哭,母亲坐在地上哭,脆弱不堪,我震惊完后,准备去扶母亲,可她一把推开了我,说让我去找我哥,让我快去,快点去!
最后我在一个车站找到了哥哥,他躺在凳子上,看起来很虚弱,我走过去,他察觉了,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看着我,我看见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当然还有他的脸上的泪痕。
哥哥是很招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跟我不同,哥哥长得比较高,可能是因为在大山里成长吧。
我的内心总喜欢用‘精灵’这个词称呼哥哥,看到他,我总能看到他身后的一大片森林,还有微风穿过林间轻抚他的面孔,像一个王子。
哥哥那清澈的眼神,像沉静的湖水,波澜不惊又清澈透明,哥哥活的像宫崎骏动漫里的人物,但又没有一个人物像他,因为他就是他。
但这样的哥哥曾经却是被抛弃了的人,哥哥送往老家,不是让他安稳成长,而是让他等待死亡。
当初没有给哥上户口,就是因为这个,将他送回那个闭塞的老家,也是因为这个,反正父母是无法看着哥哥离去,无法对抗现实,无法对抗死亡。
但无法忽视生命的奇迹,无法忽视它的坚强,在那样清幽的环境下哥哥反而活了下来,渐渐大了,也该上学了,外婆和外公进过商量,给哥哥上了户口。费了很多力气,外公外婆跋山涉水走了很多路,终于证明了哥哥是可以存在的,哥哥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也就此有了证明。
可是...还是被哥哥知道了,妈妈在和外婆打电话的那次,母女俩说起了哥哥户籍的事,妈妈想把哥哥的户口转过来,说着说着,妈妈沉受不了罪恶感,对着电话哭泣了起来。
因为怀有罪恶感,曾经坚强的老妈,坐在病床上能不流一滴眼泪的决定哥哥的生死,如今却变得日渐懦弱的性格,全都是因为哥哥。
爸妈对哥哥好,也全都因为,那深深的罪恶感。
我知道哥哥的眼中为何会有恐惧,为何刚刚过来的他,会不敢看我这个小不点,因为他曾经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所以看到我时,他还在害怕,害怕自己随时可能消失...
从那以后,哥哥的性情大变,哥哥变得活泼,但是躁动,他开始抽烟,开始喝酒,一个星期后,他的背上多了一条纹身,很大一块,是一对翅膀,一只张开,一只折了,纹身的地方一直在红肿,我用酒精擦拭的时候,哥哥疼的嗤牙咧嘴,不过哥哥疼完后,居然笑了,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融化了,我也笑了。
上高中后,哥哥旷课,打架,有一次因为打架突发了心脏病,妈妈满眼是泪,直接跪在哥哥的病床边,求他不要在这样折磨自己了。
折磨!对于这个词,我觉得老妈用的很不恰当,还有妈的行为,我不经皱眉,而哥也是同感,直接摔碎了床头的杯子,让妈出去。
折磨,那怎么会是折磨呢?难道你没有看见,哥他笑了吗?相比以前,哥都是被动的接受,被动的接受这一切,他不是因为乖才安静的,他只是因为什么都抓不住,所以才显得那般虚无,在爸和妈的眼里,他永远都是个生病的孩子,他们的眼神总是那么哀怨。
而现在,哥选择了主动,他开始主动享受自己的生命,主动追求那绚烂的生命,他在感受自己存在的意义,活着的价值!
倒是妈,这样做反而显的妇人之仁,尽显懦弱,让人无端觉得沉重,哥他是生病了吗,为何我从不这样觉得,我觉得他很健康,只是偶尔会有些‘小感冒’,而且他是个好哥哥。
哥谈了恋爱,女朋友叫刘静,眼睛特别大,长得却很一般,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那一头彩色的头发,五颜六色,看着让人眼花缭乱,对了,她还是刘诗琳的姐姐,不过我真没想到她会是刘诗琳的姐姐,她们俩真的相差太大了,刘诗琳是那么安静的一个女孩子,刘静则是个喜欢张牙舞爪的女孩子,我不喜欢她。
刘静怀孕了!说是哥哥的,我不信,但哥哥信了,他特别慌张的冲进房间,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我感觉到他在颤抖,可是当他抬起头时,我发现他是在笑,哥哥是在笑,而笑也像是充满希望的那种,积极向上的笑!哥哥还说,他想娶刘静。
那一晚,我和哥哥彻夜难眠,我们聊了一晚上,那也是我们话最多的一晚,那一晚哥哥一直在重复两个字,神奇!
真的是太神奇了!刘静的怀孕,让他对生命又有了新的定义。
“我想娶刘静,我真的很想娶她!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她,但她确实让我又燃起了继续活下去的欲望,还有...那个孩子(哥哥说这句的时候,嘴角在颤抖!),她说孩子是我的,我都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我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行使这样美好的权利,生命,生命!那是一个多么鲜活的生命,神奇!真的太神奇了!......”
生命,生命!哥哥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那是个鲜活的生命...上帝同样也赋予了哥哥权利,让生命生生不息。
原来哥哥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也是有价值的,他也可以延续生命,延续这个伟大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