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肜修为尚浅,方才的黄光太过强大,我不知道倒地不起的兔肜伤成了怎样,却知道自己面临即将被妖魔分食的状况。
我佯装镇定,恭恭敬敬地回答高个子魔兵:“我……我是鬼尸,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魔兵冷哼一声,道:“鬼尸?你的身上明明带着神器!”
神器?我下意识握住脖上的仙冥镜,他说的可是这神女的法器,仙冥之镜?我继续装糊涂道:“什么神器?我身上没有神器。”
“那你腰上的鹿卢剑,作何解释?”魔兵犀利地指着我腰上的剑,使我不寒而栗。
原来是这把剑的缘故,花游谷一口一个咒我死,却给了我这么一把宝剑。方才的黄色光芒想必也是出自鹿卢神剑。
我挠了挠右耳上的发,开始胡编乱造:“那是大人你不知道,我刚在人界杀掉一个上神,鹿卢剑就是他的法器。”
众魔将信将疑,两个魔兵抬着照妖镜过来,对着我反射出耀眼的白光。直到镜中的我浮现一滩白骨,他们开怀大笑,确认我是同类之后,顿时和善许多。
“难道你不知道,神已抛弃人间数百年?”讥笑之声悬浮空中,却不见来人,“人界杀神,不过天方夜谭。”
话音落,蓝色之气游走在黑色瘴气间,蓝衣绸缎的女子带着满满的杀气自远处飘飞而来。我认得那如花似玉的容颜,也没忘记冰冷可怖的杀意。来者不是蓝浅,又会是谁?
蓝浅在兔肜身边落足,扶起她,在她背间灌入源源不绝的真气。兔肜启唇咳出一滩淤血,却没能清醒过来。蓝浅怒而起身,冷冷地瞪着我:“就凭你也敢伤我的徒儿?”
“什么敢不敢的?你不是也伤了宫沿?”此话非我本意,却还是想和她抬杠几句。仿佛不这么说,就显得我害怕她。我谁都可以害怕,独独不能害怕一个伤害了宫沿的人。
“看样子,你是见到花游谷了?”蓝浅半启兰花折扇,眼角复杂于我腰上的剑,“就凭一个堕仙的法器,也敢到魔宫来撒野,好大的胆子!”
花游谷,是堕仙?
一个神仙的堕落,是我不能理解的众事之一。仅次于为何生孩子的都是女人,男人却不可以。
我的脑里闪过一个想法,我想看看花游谷的剑与蓝浅的扇厮打,会是什么样的情景。鹿卢剑更胜一筹,还是兰花扇更具风骚?由于这一瞬间的想法,我已将鹿卢剑取出,握在了手里。当反应过来时,握剑的手,仿佛在颤动。
“上回没能杀你,这次可怨不得我!”蓝浅轻摆兰花折扇,月牙形的蓝色弧线急速向我射来。这就是魔界水系使者,蓝浅的海噬,却比辰时更加狠烈、迅猛。
鹿卢剑快我反应一步,它自己掌控着我的手,挡住了海噬杀招。按今早的逻辑来讲,海噬撞击后依旧不会消散,会在四周形成瘴气阵法,因此我并没有松懈。可被鹿卢剑抵挡之后,海噬出乎意料的分裂开来,因剑气而排向两边,站在我不远处的妖魔倒了大霉,被这出乎意料的分散海噬击中,瞬间腐化成黑水。
蓝浅没有丝毫惊讶,反而不容我丝毫懈怠,飞身近我身前,近到可以近身格斗。鹿卢剑反应灵敏,我却很迟钝,剑一时比人聪慧。鹿卢剑仿佛知道蓝浅出招的走向,甚至快到蓝浅还未出招,它已备好了接招的姿势。以至于我十八年的教育没有一点用武之地。
突然,隔空飞来一把鱼肠剑,直入蓝浅右肩,她的手一时难以动弹,鹿卢剑一斩,她慌忙闪躲,退却了几步,不再与我争斗,只是回顾身后,看何人将她暗伤。
只见周围众妖魔齐齐跪地参拜,异口同声而语:“参见魔君!”
这回我只能认栽,鹿卢剑再厉害,也不可能是魔君的对手。还记得老爹说过,至今天帝之位悬空,是因千万年前魔君与天帝的一场上古大战,天帝伤重而亡,元神俱灭,而魔君却还好端端活在眼前。
蓝浅负伤也不得不对面前的男子参拜,我若一人站立原地就太过显眼,于是我蹲了下来,躲在众妖魔中,祈求老天开开眼,别让魔君找到我。
“蓝浅,你屡次违背本君之令,可知罪?”魔君孤立在前,一身漆黑,融于魔界之色,鼻梁上面具掩了他的容,连声音,也是腹部而语,重音叠叠,不是出自他的喉咙。
再看蓝浅,面露不服之色,公然抬头看向魔君,且说道:“蓝浅不知何罪之有,还望魔君明示。”鱼肠剑依旧插在她右肩,血液滚滚,她却同红艳断手之时一样,没有任何疼痛一般。
魔君轻撂黑绸长袍,不加理会蓝浅,却瞬间出现在我跟前。
当我看到黑色金边的鞋靴,不会跳动的心脏就像跳到了喉咙口,就差嘴里吐出心脏来。战栗地起身,却只没到魔君的胸口。不得不感叹,他实在太过高大,不能对视,只能仰视。
“魔宫不是你等小妖可进的地方,可听明白?”魔君的腹语清清楚楚进入我的耳里,看来他当我是他的同类,或许我的确是他的同类。
我有些怕他,因此不敢开口说话。魔君挽过我的手,纵身一跃,飞过魔宫高墙,又过片刻,便到了一片花海之地。虽是同一种花,却是千姿百态,各不相同,淡淡的紫色由蕊地向四周散发,心蕊似一个小小的未孵化的虫蛊,优雅恬静。
“这就是唯一能在魔宫生长的花,玄云的解药,名唤妙花蛊。”魔君说道。
由于名字之故,我一度以为解药就是虫子,不想是如此美观的花朵,难怪我亵渎妙花蛊时花游谷如此愤怒。只要摘朵回去,宫沿便不会死。
“这花不能摘。”魔君的声音使我顿住手上的动作,“妙花蛊生生相息,只要摘却一朵,世上再不会有此花。”
那怎么办?花虽漂亮,但比起宫沿的性命实在相差甚远,即便魔君不许,我也打算摘了花就跑,被他追上算我倒霉,追不上实属万幸。
“不要妄想偷摘此花。”魔君洞悉了我的意图,我吓得不敢动弹。
魔君取出一个瓷瓶,弯腰靠近妙花蛊,在紫色花瓣上轻轻抖动几下,花粉抖落到瓷瓶之中。他仔细地盖上瓶塞,将瓷瓶递与我,说:“这便是解药。”
当我接过解药时,他又向空随意一挥袖,凭空多出巨大的黑洞来,他指着黑洞道:“你可以走了。”
我思来想去,壮起胆子问了一句:“魔君怎么知道小妖为找玄云解药而来?”
魔君负手在背,虽是冷笑,却终不再是面无表情的摸样:“六界与本君不过囊中之物,还怕探不了你这小小心思?”
“魔君与小妖,是否在哪里见过?”我豁出性命提此一问。
他徒步走向花海深处,只道:“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