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她独自起身,蹑足出了卧室,摸黑进了书房。打开电脑,与绘子取得视讯联络。
“绘子,日本那边Y组有什么新的动向?”
“是的,小姐。我们照您的吩咐追查CM-12芯片的下落,结果果不出您的预料。”
“是他们做的是吗?”她一点也不意外。
“是的。有人想通过Y组把芯片转手给中东恐怖组织。”
“这么说芯片现在在Y组里?”
“是,大概会在一个月内联系上买家出手。”
“继续追查,还有不能把消息向任何人透露,包括韩先生和严氏。下一步该怎么做等我的指示。”
“是。”
关上电脑,她走向阳台,凉凉的夜风吹的她很清醒。她太了解她身边这三个男人了,而他们也同样了解她。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不然……
所以,一切让她来就好。她的身上那些看不见的血腥已经足够浓重了,不在乎再多些许。只是他们……不可以,他们的人生不能沾染半点瑕疵。
太过专注思考的她,没有发觉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外衣的严冽。本来是担心半夜起来工作的她会着凉,所以拿了外衣来为她加上,现在……停在半空的手不知道是该收还是放。
终于,担心还占了上风。他把外衣披上她的肩,并把她抱离阳台。“夜风太凉……回卧室吧。”
“你……”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的话他听见了多少?
“我可没窃听你的商业机密。”他笑道,他只是大大方方的听而已。
“我怎么会担心这个?”她也笑。
“我明天要回公司去了,你今天还不好好陪陪我?”他该比她快一步才行,怎么可以让她去涉险?
“你明天就要回去?”她很诧异,该不会……
“是啊,凛今天打电话向我抱怨了,搞不好他会任性的丢下公司自己跑了,所以我得回去了。”
“有可能,你回去吧。”她踮起脚吻他,“我忙完这个月的会议就回去。”
“别太累了,我会心疼。”他加深这个吻,轻松的夺去主动。
“我知道,你也是。”她倚在他胸口喘息着回答。为什么这次道别像是永远?她有不好的预感。
欧盟轮值主席国开始了自己的一个月,文山会海像潮水般向她涌来。作为第一公主,她是不能缺席的,因为她很可能在不久的以后接任女王。这虽不是她的自愿,但是她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少。
“小姐,有不好的消息。”绘子向她汇报。
“是日本那边的吗?”算算也差不多了,宫藤井如果不动手,连她都要小看他了。
“是,小姐。严先生和韩先生前往日本扎幌了。”
“扎幌?!那是Y组的总部啊!”她瞬间失了冷静,手中的文件掉了一地。
“小姐?”从未见过主人像现在这样失去从容冷静。
“让首相先生负责接下来的会议,并向女王陛下告假,允许我离职几天。”她立刻恢复了理智,冷静的吩咐道,“我马上去扎幌,回总部。”
“是。”
扎幌Y组总部
韩风最先醒过来,头晕让他明白他们被下了药。他叫醒了还在昏睡中的严冽和严凛。
“这是哪里?”他们是听闻了CM-12芯片的下落,才找到这里,怎么会一进来就被擒住呢?
“这里是Y组总部,宫藤井的地方。”韩风答道,“想不到宫藤井的心机居然这么深沉,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芯片或者是钱。”当初不小心窃取到消息,他就怀疑,宫藤井绝不像是为了钱而愿意和中东那些人打交道的人。原来他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那他要的是……”他猜到了,那个男人!!
“现在怎么办?逃出去?”严凛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是铐在手上的钢链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那是记忆合金,越用力挣脱越紧。”韩风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就只有等吗?”
“只有等。”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小依啊,你别上当就好。
黑色加长房车平稳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车内长发黑衣的女子一脸疲惫,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紧蹙的眉头显示她此刻的烦恼。
电话铃突兀的响起,让她原本紧绷多日的神经更加紧张。
“茉莉小姐吗?”是宫藤井。
“宫藤先生您好。”听见他的声音,她强打精神应付。
“我很高兴您能辨出我的声音。”宫藤井笑道,“听说您回扎幌了?”
“是的,原本想回稚内渡假,偏偏就是有些人让我不得安宁。”她故作轻松道。
“是吗?什么人让您这么费心?”他正是欣赏她临危不乱的气势。
“您比我要清楚,不是吗?”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陪他打太极,“改日登门拜访再说。”
“好,静候您的光临。”他挂断。
她也挂断,她当然知道他要什么。没关系,只要能让他们都安全,她怎样都没关系。
次日清晨,一辆黑色房车并没有经过通报就直接驶入Y组总部。熟练的绕过议事厅和东西翼的建筑,直奔整个总部的腹地——主屋。
她一个人下了车,黑色丝质的衬衣长裤包裹的清瘦身躯,在这薄雾还未散尽的清晨显得格外坚毅。她知道宫藤井在等她自投罗网,因为他手中握着分量十足的筹码,所以根本用不着多作威胁。
“您今天很美。”虽然气色因为连日劳累非常苍白,但是丝毫无损她不凡的气势与美丽。
“您过奖了。”她并被他的称赞打动,“开门见山如何?”
“好!”激赏于她的爽快,他拍手招来下属。“去放了那三个人。”
“是。”下属领命而去。
“条件是什么?”她直接问。
“到我身边来,做我宫藤井的女人。”他答的也很直接。
“可以,不过我还有条件。”她答应的很爽快,毕竟这是意想之中的。
“芯片是吗?我无条件归还。”只要能得到她,什么都不成问题。
“不止这个,我还要那个偷东西的人。”她必须在离开之前为严冽清除所有可能的危险。
“没问题,严总裁真是好福气。”他边说边向一旁的下属示意。
被带到她面前的男人她并不陌生,他是严氏技术开发部门的人,也就是说整件事就他监守自盗。她看着这个委琐不堪的人,忽然间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如果不是这个人偷了芯片,她和严冽之间不会有任何隔阂。如果不是他把芯片转手Y组,她也不必委曲求全来这里。
“你是……茉莉小姐?哦,不,应该是严夫人才对。”他很讶异在这里看见她。
“芯片果真是你偷的?”
“这……宫藤先生……”他看向宫藤井,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没兴趣听他多说废话,直接拔枪抵上他的额头,吓得他立即跪下。正在这时,严冽他们三个被带了过来。看见这一幕,严冽什么也没说,只是担心的问她:“你还好吗?”
曾经对自己发过誓不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的她,现在也无话可说。想到马上要离开他,她狠下心在他面前举枪。
被抵住的人看见严冽像是要抓住最后的稻草,拼命向他求饶:“严先生……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严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怜悯,这样冷漠的他让她看了很陌生。不再犹豫什么,她扣动扳机
鲜红的血和白色的脑浆一起喷溅出来,沾染到她的手上,她却看都不看,只看向他的眼。那里面只有怜惜,她多怕啊,怕在他的眼里看到鄙夷厌恶。但是现在他看见了她这副模样,还敢爱她吗?
知道她做着怎样的‘兼职’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见她举枪杀人是另一回事。严冽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女子,感慨万分。“小依……”
“你们走吧,我选择了留在这里。”扔掉手中的枪,她低下头——她没有勇气再看他。
“小依……如果这是交换我们自由的代价,我宁可被继续关下去。听话,跟我回家。”他的语气一如往日那般温柔深情。
“井,送客。我累了,需要休息。”她对宫藤井说,却不看着他。
“好。”他拍手招来下属,却被她出声拦阻,“让他们自己走。”
“小依,你真要留在这里?”韩风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答应了。
“风,我已经很累了。现在才明白,不是人人都适合做‘兼职’的,你们回各自的地方去,做好自己的事吧。”她说完走向了内院,背影看来依旧坚毅卓然。
“各位请便吧。”宫藤井走时嘴角一丝得意的笑。
跟着她走进樱花林,却惊愕的发现她晕倒在林子里。脸上布满了伤心的泪痕,眉间紧蹙着破碎的哀伤。这样的她,宫藤井从未见过。难道那些坚毅的表情,那些高傲冷漠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吗?为什么,只为了那个男人?
轻柔小心的把她抱起来,用对任何女人都不曾有过的温柔轻拭掉她的泪。能让她这样温顺的在他的怀抱里,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吧,他看着她昏睡的脸想。
你一定恨死我了,前世我已经错手杀了你,今生我想做的不过是拥有你而已啊。为什么你还是爱着那个男人而不愿看我一眼呢?
“你……”她略微清醒过来,发觉宫藤井抱着自己觉得很不自在。“放开我……”
“我送你去休息。”他没有放开她,反而抱起她走进内院。
把她轻放在软塌上,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你好好休息,我不会来打扰你。我会通知绘子来接你回去。”
“为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下子突然改变态度。
“不必担心,我不会再对你挂念的人做什么。你肯答应留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不像你,林冀飞。”她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不意外的看见他的惊讶。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没错,我早就知道你是谁。前世让我们死在了婚礼上,你的下场又怎会好?”她曾经向严凛问过,当时的刺客是被立即活捉的。刺杀宁王和王妃的大罪让他株连九族,他自己则是凌迟处死。
“你也还记得前世?”
“你不也没忘么。”她撑着疲惫的身躯哂道,“还好我命大,不然又死在了你手上。”
“不是,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你只是想杀了再次娶了我的男人。”她摇头,眼中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我很可怜你,林冀飞。不谈前世你身为林家的一份子却让全家人因为你愚蠢的行为遭到殃及,这一世你身为黑道一大首领,血雨腥风过了十几年,居然仍然这么幼稚!”
“你!”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评为幼稚,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也就不再担心什么。要想再伤害他们,凭你怕也是不那么容易。但我茉莉依一言九鼎,我可以做你的女人,但是我的心决不可能给你。”她的话掷地有声,让宫藤井无意识的退了一步。
“不……”她怎么能这么坚决,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
“不要对我说你爱我之类的话,我不信,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会信。”她坐在床沿,漫不经心的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你不爱我,你要的不过是拥有我而已。”
“这我倒是不否认,像你这样优异聪慧的女人,恐怕没有男人不想纳为己有。”他答的倒也算坦率。“至于爱,那是处在我们这条道上的人要不起的东西。”
“没错,我们要不起。”她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表示同感。爱情?连生命都时刻悬于一线的人,实在没有资格谈论。
“所以,我们只不过是做一笔交易。”他的神色和语气恢复正常。
“既然是交易,那么就好说。”似乎乐于见他这副正常的模样,她巧笑倩兮。
东京银座某私人俱乐部
装饰奢华的室内,多的是各样黑衣的人。三三两两模样艳丽的女子尽职的在各位大佬的身边扮演取悦主人的宠物,愉悦享受着主人的爱抚。昂贵的酒菜堆满了矮桌,最鲜少有人真的在意它们真正的价值,那就是食用。
一身艳红衣裙,头发烫成大波浪的美丽女子从进到这里就没有开心过,她一直恨恨的盯着贵宾座上的俩人,尤其是靠在宫藤井身边的黑衣女子。她并不清楚她的身份,可从宫藤井宠溺的神情看来,她应该是他的新宠。他时不时把玩她黑亮的长发,似乎很满意于她的温驯。而她则更像直小猫一样乖巧,安然的在他身边闭目养神。
那应该是她的位置!中村幸子恶狠狠的盯着茉莉,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他的身边?!
这是黑道几大首领不定期聚会的地方,一般人不可能进得了来。虽然是宫藤井带来的人,但是不可能是个没听说过的人。
“井,她是谁?!这里不是外人该来的地方!“幸子瞪向茉莉,眼中明明白白满是嫉妒的怒火。
“外人?”宫藤井笑笑,“你们各位也觉得她是外人?”
忙于品酒调情的男人们回过神来,“宫藤兄带来的人怎么能算是外人?”大家笑道。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道。
“可你们要明白规矩,不是道上的人没资格呆在这里。难道你们不怕奸细混进来吗?!”幸子气极了。
“这……”众人愣了一下。
突然一朵银茉莉闪电般飞出,划过幸子美丽的脸颊,留下丝线般纤细的血痕。
在场所有人,除了宫藤井都惊愕了,尤其是幸子,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茉莉。
只见她慵懒的睁开眼,似委屈似撒娇的向宫藤井抱怨道:“我没有资格呆在这里吗?为什么她总要赶我出去?”柔媚的声音让在场的男人们心头一紧,只见她轻提玉指,又一朵银茉莉飞出,幸子的脸上又朵了一道血痕。
“如果你没资格,谁还有资格?不要生气啊,小茉莉。”宫藤井兴味十足的笑答。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声茉莉一叫,让他们不寒而栗。
“你……你是……茉莉?”幸子颤抖着声音问。
“怎么?还有敢在这里自称茉莉吗?”她明知故问。
“不,不,当然没有。”一位四五十岁的首领赶忙答话,“您能来实在是太给面子了,这真是我们的荣幸。”
“是啊……是啊……”
“哦?那幸子小姐还有异议吗?”她看似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已经让她立刻失了气势。
“幸子不敢。”她赶紧恭敬的答话。
“井,这里不好玩,我要回去。”
“好,我们回去。”搂着她,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离开。
Y组花园里,一男一女正在举杯庆祝。
“你今天的表现很让我意外,茉莉。”宫藤井十分满意的饮尽杯中酒。
“应该的,这不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吗?”她尽管笑着,但是神色中的冷肃依然明显。
“你很聪明,其实你不遵守约定,凭你的势力我也不能怎样。”看着她不可侵犯的神色,他有些无奈。“看来你父亲把X组交给你是没错的,你的确有这个天分。我看就算你即位丹麦女王,也一定会做的很出色。”
“何必夸我?我今天这么疲惫,不也就是因为这为您所称赞的‘聪明’?我现在倒是相信了前世那句古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摇晃手中殷红的酒,略带凄凉的叹道。
“也难为今生你一个弱女子要挑起这么多的重担,”他沉默片刻像是决定了什么,“我不会再勉强你,只要保持着我们的合作关系。”
“你终于懂得了放手,这才真的值得庆祝。”她举杯敬他。
“是吗?像你这样厉害的女子,我看我是吃不消了,不如留给别人去伤脑筋的好。”他欣然饮尽,原来放下的感觉竟然这样轻松。
“果真如你所说的话,哪还有人敢再要我。”她笑的很心酸,她和严冽怕是越不过这道墙了。
“是吗?”另一个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熟悉声音插了进来,让她惊诧得摔落了手中酒杯。
“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为什么又出现在Y组?
“看你那神情是不希望见到我吗?”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