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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蝴蝶耳语

2010年,夏凉高一,秦子央高三。

夏凉第一次见秦子央是一中刚开学不久。夏凉有个表姐也在一中,今年高三,高三的学生,很多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表姐为了多看点书,中午不经常回家,就在学校食堂吃。夏凉家离学校挺近的,前一日,妈妈说让夏凉带表姐回家吃饭,给她补补身体。

2010年,很多高中生都有了手机,夏凉父亲曾打算给夏凉买一个,结果夏凉拒绝了。第二天,趁着早读时间,夏凉去了高三的那栋教学楼。

对于夏凉这种刚入高中的新生来说,只要是带着高三标签的东西,都有着一种莫名的神秘,就像现在,夏凉走进教学楼之后,迎面扑来的学习气氛使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逛商场的闲人。夏凉低着头向三楼爬去。

找到表姐班级之后,夏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表姐出来,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教室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白体恤和牛仔裤的男生,夏凉再也顾忌不了太多,冲上去拦住那人说,麻烦能喊一下朱乐乐吗?男生被突然冲出来的女生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过神,看着夏凉笑了笑,转过身走进教室。

不一会他先出来了,后面紧跟的是朱乐乐,夏凉看见男生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朱乐乐看见是夏凉,走过来问怎么了,夏凉说了中午吃饭的事,朱乐乐应了,说中午一块回去,说着叫夏凉赶紧回去早读,转身便进了教室。

夏凉看着表姐进了教室,这才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回过头,刚才那个清瘦男生早已没有了身影。

中午夏凉站在校门口等朱乐乐的时候,又看见了早上那个高瘦的男生,他套了一件校服,细碎的头发垂在额前,推着一辆脚踏车,和几个朋友说笑着,那一刻,夏凉觉得天特别的蓝。

后来夏凉想起那一天的时候,总会想起饶雪漫的一部小说,她没有李珥的优秀,为什么还是对一个名为秦子央的男生就一见钟情了呢。

那天夏凉和朱乐乐回家的路上,夏凉不动声色的问朱乐乐今天帮我喊你出来的男生是谁,朱乐乐想了想,秦子央三个字脱口而出。夏凉在心里默默的记住了。

回家之后,妈妈看着朱乐乐瘦了一圈的脸,豪迈的决定朱乐乐以后就在夏凉家了,原因无他,就是离学校近。

从朱乐乐住进夏凉家开始,夏凉与秦子央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有时候夏凉等朱乐乐的时候,朱乐乐会和秦子央一块出现,次数多了,秦子央与夏凉也开始熟稔起来。有时候夏凉和朋友走在操场的时候,秦子央经常抱着篮球对夏凉打招呼,笑容干净明朗,没有许多高三男生的阴郁,夏凉知道,秦子央是一中的尖子生。

有一次,朱乐乐没有出现,倒是秦子央站在了夏凉的面前。少年还是校服上衣,眼角的笑好像永远没有退去过。他推着脚踏车说,朱乐乐今天要和同学复印班上的几份复习资料,中午就不回家了,说你没有手机,让我告诉你一声。那一刻,夏凉突然很后悔当初没有接受爸爸给她买手机的建议。

那一天,秦子央的后座坐了一个少女叫做夏凉。

秦子央将夏凉送到小区门口,看着街道说,原来顺路啊。夏凉轻轻的微笑。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期中考试已经结束了,夏凉考了班上十五名,年级一百二十一名,夏凉很不高兴。与朱乐乐和秦子央回家的路上,夏凉还在嘴里嘟哝着怎么没考好呢。秦子央在一旁就乐了,这只是第一次,以后加油就是了,我刚高一那会贪玩,考过三十几名呢,老爸差点要抽我呢。夏凉被秦子央逗笑了,心里暖暖的。朱乐乐在一旁微笑不说话。

晚上,朱乐乐和夏凉复习功课的时候,朱乐乐问坐在夏凉身旁问,凉木,你是不是喜欢秦子央?凉木是朱乐乐对夏凉的称呼,小时候的夏凉不爱说话,感觉很木讷,朱乐乐就开玩笑叫夏凉凉木,结果一叫就叫到了今日,好在夏凉也习惯了。

夏凉手中的动作一顿,看着朱乐乐说没有啊,我没有喜欢秦子央啊。朱乐乐说了一句那就好就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夏凉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心,很多指甲抠的月牙状。

冬天的时候,北方的这座城大雪不期而至,学校的很多课间活动都取消了,很多学生都去学校那一排小商店买东西,有一次,夏凉早上没吃早餐,就和朋友去了商店,刚进去一个商店,就看见秦子央和一群男生在商店里说笑,手里拿着一罐咖啡。夏凉挑了一块面包,付钱的时候就听见秦子央喊了一声夏凉,很多人都转过头寻找着秦子央口中的夏凉,只见一个的女孩子红了脸。秦子央看见夏凉红了脸,好笑的笑了笑,走到夏凉身边看见她手中的面包问,没吃早餐?夏凉点点头,秦子央笑着揉了揉夏凉的头顶,转身拿了一瓶牛奶放在夏凉手中。多吃点,你不是想要考好吗,吃这么点怎么加油学习?那天的面包和牛奶是秦子央付的钱,夏凉轻轻地说着谢谢。

夏凉是个寡言的女生,秦子央相处了大半年才发现。有时候他看见朱乐乐和夏凉在一起,朱乐乐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夏凉就在旁边轻轻的笑,有时候应答两句,有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回家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他和朱乐乐在说,夏凉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一两句,很多时候,她都很安静。

学校开始放寒假了,夏凉的高一也走了一半,夏凉感叹时间很快的时候,朱乐乐躺在她的床上说了一句,明年的六月份,我就彻底解脱了。

夏凉听了之后点头,确实啊

大年初二的时候,朱乐乐打电话给夏凉妈妈,说了一会之后电话就转到夏凉手中,电话里的朱乐乐很高兴,因为舅舅答应她如果考上大学的话就去丽江旅游,夏凉听了之后非常羡慕,朱乐乐说,你好好学习,小姑肯定也会让你去的。夏凉在电话这头点点头。姐妹两又说了一些话,刚要挂电话,朱乐乐在那边大叫着凉木,夏凉又把听筒放在耳边,朱乐乐说,秦子央给她打电话拜年的时候,说替他说一声春节快乐给夏凉。那一刻,夏凉很开心。这种开心一直维持到了开学。

一个寒假没见,秦子央好像又高了一些,但夏凉觉得他的笑容还是没变,一如既往的阳光温暖。

2012年春天,秦子央,朱乐乐,夏凉,三个人还是会经常一起回家,可是这种机会越来越少,因为6月份的高考越来越近,从朱乐乐身上,夏凉看到了传说中的兵荒马乱。

5月份的时候,夏凉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朱乐乐知道后,将自己的名字和号码输了进去,秦子央在一旁,夏凉说,要不把你的也存进去吧。秦子央说好,以后有事就打电话。那晚的夏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秦子央三个字,嘴角笑意晏晏。

高考前的一天晚上,夏凉发了一天短息给秦子央,希望他能够考出理想成绩。秦子央回了一句谢谢,后面紧跟着一句晚安。

高考结束了,高三的学生已经不在一中的校园,一下子感觉空旷了不少,夏凉回家的路上,也没有朱乐乐的唧唧喳喳和秦子央的笑声,夏凉觉得很孤单。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朱乐乐首都的一所大学,她说她可以去看天安门了。秦子央被南方的一所高校录取,那里温暖如春。

秦子央升学宴的那天,朱乐乐和夏凉一起去的。那天的秦子央很高兴,那群朋友也狠,拉着秦子央给他灌了很多酒,秦子央有点晕。

夏凉送给秦子央一本书,是一位韩国作家写的,叫《因为痛,所以叫青春》,夏凉对秦子央说,希望你不忘初心,一直快乐。秦子央的笑容灿烂,接过书之后抱了抱夏凉,附在夏凉耳边说,加油,你是个特别的女孩。那一刻,夏凉觉得世界是那样的美好。

九月份,秦子央去了南方,他走的那天是周二,夏凉没法去车站。那天,秦子央发了一条短信给夏凉,好好学习,我会回来看你的。夏凉看着短信嘴角温暖。

夏凉越来越用功,也越来越沉默,她总是看着窗外发呆,她知道有一种思念支撑她走下去。同桌问她想要考去哪,夏凉轻轻的说,南方。因为那里有秦子央。

窗外的绿藤绿了又黄了,整个高二,夏凉都没见到说好会来看她的秦子央,夏凉看着手机发呆,然后收起来,又埋头在课本中。很快夏凉高三了,那个寒假,夏凉见到了苏越。她站在秦子央身旁,笑颜如花,带着大城市的时尚和气质。夏凉看着自己黑色的羽绒服外面套着的肥大校服,突然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冷。

秦子央看见夏凉,眼睛里的笑容愈发明亮,夏凉,这是苏越,我的女朋友,没见过雪,我就带回家让她看看。

雪啊,这座城冬天最不缺的就是雪,你肯定会喜欢的。夏凉听见自己是这么对苏越说的。夏凉已记不起她是怎样拒绝了秦子央和苏越的邀请去唱歌的,她只记得自己笑着转身之后那些憋在眼睛里很久的眼泪就那么大滴大滴的掉了出来,砸在晶莹的雪里消融一个小小的圆圈之后消失不见。夏凉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泪滴一样,落在雪里仅仅砸出一个小小的凹圈,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过街角,夏凉终于蹲在地上失声嚎啕大哭起来,像一个孩童一般不顾形象,路人纷纷侧目猜测。

那一年的寒假,夏凉拒绝了朱乐乐去秦子央家的邀约,借口要复习留在家里闷了一整天。晚上朱乐乐打电话过来,电话里的朱乐乐语气谨慎,小心翼翼的问夏凉说是不是见到苏越了,夏凉嗯了一声,然后夏凉就听见电话那端的朱乐乐声音带着哭腔说,凉木,当年我以为你会和秦子央在一起,因为有一次我看见秦子央的课本书页的一角写着夏凉,可是我没有想到秦子央竟然和苏越在一起了,今天我看见苏越便觉得窝火,当着所有的人面问秦子央夏凉算什么,秦子央沉默了很久之后说曾经美好。夏凉,秦子央是喜欢你的,真的,只是他最后还是和苏越在一起了。那晚的朱乐乐说了很多话,可夏凉都没记住,她的耳边一直回想着那句曾经美好,不知不觉间,夏凉泪流满面。

高三的冬天过后,夏凉更加沉默了,她断了一切的通讯工具,每天活得好像一个原始人,除了课本就是习题册。后来,夏凉去了海南,因为生在北方的她从来没有见过海。

就像身在南方的苏越没有见过雪一般。

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天空很蓝,夏凉看着天空突然就哭了出来,那一刻,她想起了秦子央,那个笑容干净明亮的男生,感谢温暖了她整个高中。

上了大学之后的夏凉再也没有见过秦子央,电话通讯录里的那三个字也再也没有亮起过。夏凉学会了遗忘,学会了每天微笑对人,夏凉觉得她的现在就像海南的天空一样,是她渴望的,也是她最好的状态。她经常做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海边看海,然后坐在海边直到黄昏,形只影单。后来,夏凉答应了一个男生的追求,只因他的一句你是个特别的女孩,夏凉在楼下的灯光中笑得眼角湿润。后来,夏凉在也没有去过海边,仿佛两种生活已断了联系。

大三那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夏凉在街上遇见了秦子央,她看着秦子央微笑着将面前的女孩子小心的护在怀里,两人进了一家蛋糕店,显然,秦子央身旁的女生不是当年美丽耀眼的苏越,那个女孩子笑容干净,有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夏凉觉得有点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哪里熟悉,索性不去想,看了一眼蛋糕店,挽着身边的男朋友微笑的转身离开,从此海阔天空,她的世界秦子央只是曾经温暖了。

只是夏凉不知道,当年的秦子央去了南方,那所美女如云的学校,秦子央是炙手可热的小学弟,而苏越,就是狂热追求者之一,后来,秦子央答应了苏越,只因为苏越有先天性心脏病,活不过二十岁,所以那个如火一般的苏越希望在她不多的日子里希望秦子央可以陪她,秦子央看着眉眼间有淡淡病容的苏越便答应了。当年不告诉夏凉实情,是因为秦子央觉得那是苏月的隐私,他无权透露。答应苏越的第二年春天,苏越便离开了,临别时,苏越插着各种管子,面容惨白,她轻轻的开口说,秦子央,去找夏凉吧,我非常高兴最后的时光有你的陪伴。苏越离开后,秦子央联系夏凉却怎么也联系不到,打电话给朱乐乐,起先朱乐乐对他态度很不好,后来敌不过他的软硬兼施,告诉了秦子央夏凉的行踪。得知夏凉去了海南之后,秦子央连夜买了火车票去海南,等他找到夏凉的时候,她看见夏凉微笑着将怀里的课本递给旁边微笑的男生,那一刻,秦子央看着夏凉轻声的说了一句再见,转身的同时眼泪流了下来。海南温热的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可是他的心口还是一阵阵的发疼。

夏凉不知道秦子央来海南找她,就像当年秦子央不知道看见苏越转身之后哭的天昏地暗。只是那年夏天,三个人一路上的浅笑欢语成了日后回忆起来最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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